一顿饭吃完,言行对着沈默使眼色,让他带着顾辞先离开,他垫后,拦住唐立。
言行,“小立我有事想跟你说。”
唐立没有立刻回答言行的话。
他站在餐厅门口,目送沈默坐着顾辞的车离开。
车子驶远了,他才回过头看言行,“舅舅想对我说什么?”
言行一直观察着唐立的一举一动,他虽然身子未动,但是盯着沈默的眼神很执着。
他总觉得他这个外甥没憋什么好屁。
“你什么时候回联邦军队?”
面对言行,唐立的眼神又恢复到往日的冰冷,“舅舅是想我多留几日吗?”
言行,太会自作多情了,我的话是这个意思吗?我明明是想让你赶紧回军队,别到处横插一脚。
“你要是不着急回去,抽空回老家看看你妈妈。”
说完这句话,言行等着唐立的反应。
但唐立依旧平淡,面上没有任何波动,言行有些失望。
他对谁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沈默一见钟情,为什么唯独愿意对着他表露情绪,虽然他的表演很拙劣,但言行能看出唐立有努力想让自己在沈默面前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唐立,“嗯,我会去的。”
唐立的母亲前两年因为癌症去世,那时唐立在国外执行任务没有回来,这次回来怎么也要去坟前放束花吧,好歹是生他的人。
唐立在刚出生时,不哭不闹,周围的人都夸他是来报恩的孩子,多懂事。
但是当一点点的长大,他妈发现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对人也很冷漠,对别人不笑,对自己也不笑。
别人要是逗他,他会表现的很厌烦。
他妈妈第一次觉得他不正常,是在唐立三岁时,他妈妈领着他在公园散步。
他妈妈给他指着一只绿色毛毛虫,“你别看毛毛虫现在长的丑,等它化茧破壳而出的那一天,就会变成美丽的蝴蝶。
你不是说过你爸爸的蝴蝶标本很漂亮吗?
这只毛毛虫以后就会变成那样。”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唐立,他直接走过去,一脚把在叶子上正在爬行的毛毛虫踩扁。
噗叽一声,吓了他妈妈一跳。
而他很平静的把鞋子脱掉,用小奶音对他妈妈说,“脏了,不要了。”
起初他妈妈没有多想,但是那段时间唐立开始到处找毛毛虫,把它们踩扁。
她妈妈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带他去看心理医生,经过诊断,确诊为情感冷漠症。
这类人内心世界封闭,不会表达爱,也感觉不到爱。
缺乏同理心,做事只遵从逻辑。
至于为什么要踩死毛毛虫,医生诱导的问过他,他的回答是,“我父亲可以杀死蝴蝶做标本,为什么我不可以踩死毛毛虫。”
这次看医生除了确诊他是情感冷漠症外,没有任何作用。
他妈妈要带着他去看别的医生,他说,“父亲也杀了蝴蝶,为什么不让他去看心理医生。
他去,我就去。”
他妈妈跟他解释,“父亲做蝴蝶标本是爱好,不是生病。”
唐立眨着大眼睛问他妈妈,“踩毛毛虫是我的爱好,为什么我踩毛毛虫是生病?”
绕来绕去,他妈妈绕不过一个三岁的孩子。
他妈妈把这件事跟他父亲说了,他父亲没在意,还觉得他是个逻辑鬼才。
这事暂时告一段落。
但是上幼儿班后,老师经常向她反映,唐立在幼儿班找各种虫子,将它们踩死。
她问唐立为什么,唐立回答她,“这是我的爱好。”
他妈妈受不了这样的儿子,唐立不肯去看医生,她强制带着儿子去医院。
唐立在医院里跟他妈妈拉扯,瘦弱的母亲拽不过三岁半的孩子。
唐立好似忍耐到极限,开口说道,“妈妈你也想当毛毛虫吗?”
他妈妈被他这句话吓的松开他的手,跌坐到地上。
唐立没逃跑也没有去扶,就静静的站在他妈妈身边等待。
他妈妈看着冷漠的儿子,觉得浑身冰冷,从那一天,她再也没抱过儿子。
有意无意的躲着唐立,而唐立也没有主动去找他妈妈。
言行当时劝过姐姐,不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有病就要坚持治疗,做母亲的要有耐心。
但是他姐姐哭着跟他说她坚持不住了,她怕,那天在医院走廊里,唐立像淬了毒一样的双眼让她恐惧。
从那次回来,她经常做噩梦,满屋子都是被踩扁的毛毛虫,而唐立站在屋子中间瞪着她,问她,“妈妈,你也想当毛毛虫吗?”
他姐姐越说越激动,哽咽不止,无法继续沟通。
言行去找他姐夫谈,他姐夫依旧没太在意,虫子而已,踩就踩了。
还让言行不要老是来掺和他家的事。
做为外人的言行,只能远离。
言行觉得对唐立多说无益,看与不看都是唐立他自己的事。
之所以今天提醒他,是他姐姐在弥留之际,一直念叨着唐立的名字,重复着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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