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雨越下越大,陆英靠在门框上,雨水劈头盖脸浇了她半身,她浑然不觉,好一会儿才扶着门慢慢回到了椅子上。
“灯烛怎么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月恒提着食盒匆匆赶了过来,刚将灯烛重新点燃,就瞧见了坐在外厅里的陆英,见她脸色煞白,顿时被唬了一跳:“姑娘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她抬手去探陆英的额头,却被陆英抓住了手腕。
她嘶了一声,陆英那只手,凉得渗人。
“姑娘冷吗……这怎么衣裳都湿了?”
她连忙脱了外袍裹在陆英身上,喊人送热水来,又蹲下身将她两只手都包进掌心,用力揉搓起来。
陆英这才像是回了神,垂眼看过来:“他,找到我了。”
语气轻忽,没头没尾。
月恒有些茫然:“什么找到你?你不是一直在……”
天边划过一道霹雳,她话音陡然顿住,明白过来那句话的意思了。
她的脸色也白了下去:“怎么会……”
她手上一松,没了力气,片刻后才回神般猛地站了起来,急得原地直转圈:“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姑娘,他会不会和对宋知府一样……”
她没敢再说下去,宋知府死时的样子她们没见过,可却听不少人提起,听说当初把人送回宋家的时候,人几乎抬不起来,骨头都碎了,活像是一滩烂肉。
“不会的,”她连连摇头,“少师先前对姑娘你那么好,就算查到了你,也不会下那种狠手的,姑娘,别怕。”
月恒连忙抓住陆英的手,试图给她力量,可自己的手却抖得不成样子。
诚然,她说的话不是没有可能,但也还有另一种更糟糕的情况——
先前越是好,就越是会恼怒。
冰凉的手指附上她的手背,月恒心头发颤:“姑娘。”
“无妨,也未必就没有活路,明天我去见他,兴许还能说得清楚。”
若是说不清楚,就只能兵行险着了……
“下去歇着吧。”
月恒知道自己此时留下来,只会给她添乱,虽然很想陪着她,可最后还是退了下去。
风雨越来越大,陆英歪头看着,眼前却浮现出刚才虞无疾头也不回离开的样子,她将头埋进膝盖里,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忽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早上她出门的时候,还那么高兴……
几个时辰而已……
她深深吐了口气,强打起精神来进了内室,花瓶一转,露出个暗室来,里头摆满了箱子,她选了一个打开,里头是厚厚的册子。
虞无疾此番来青州,大概率是冲着剿匪和肃清吏治来的,她这本册子能省去对方极大的麻烦。
她也猜到了虞无疾大概率已经抓到孙掷,并且严刑逼供了,可孙掷未必知道全貌,她这八年暗中筹谋,费尽心思,才将齐州府所有官员的短处握在鼓掌中,她是为了保命才这般尽心,旁人不可能知道得比她清楚。
这东西,对虞无疾来说,是有价值的。
她抱着册子靠在床头,却毫无睡意,索性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天边泛起微光的时候,雨仍旧在下,陆英顾不得等,撑了伞就往外走,怀里还抱着那用油纸包起来的册子,她得去见虞无疾。
然而门一打开,她的脚步就顿住了,门口守着两个使衙署的府卫。
虞无疾住在陆家,虽然平素里不怎么与人来往,可该有的排场还在,他贴身随扈的府卫也都在。
“这是何意?”
她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府卫,花费了一宿才安抚下来的心,再次跌入谷底。
“主子说姑娘前阵子劳累了,这两天就在府里歇歇吧。”
单达自不远处走了过来,大约是在往外头守了不短的时间,他浑身已经湿透了。
陆英抓紧了伞柄,话说得好听,可其实就一个意思,软禁。
虞无疾是怕她逃。
“他要杀了我吗?”
她抬眼看向单达,巨大的危机之下,她反而冷静的过分,除却发哑的声音,几乎看不出半分情绪。
单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满脸叹息,带着不忍,“可主子最讨厌旁人算计他,先前的宋知府就是个例子,几乎所有把主意打到他头上的人,都是一个下场,姑娘……”
他没再说下去,可也已经够了。
陆英紧紧抓住怀里的册子,一眼未发。
“你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一个姑娘,我心里也是敬佩你的,可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主意打到了主子头上……你真的是走了条死路啊……”
单达的惋惜声响起,陆英听得心头发苦,是她想不开吗?
“你们既然捉住了赵迟,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内情?我何尝不无辜?”
单达面露怜悯,可仍旧摇头,“可是陆姑娘,酒楼里那么多人,你偏偏进了主子那一间,换成是你,你信吗?”
陆英无话可说,索性不再解释,只将手里的册子递过去:“我拿这个,换少师见我一面,我们还可以谈。”
单达却没接:“对不住了陆姑娘,知道你有诚意,可主子的意思不是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