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自睡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额头一片沁凉,全是冷汗。
她又梦见那次惨烈的北上了,连额头的冷汗都像是那年劈头盖脸淋下来的污血。
她抬手想擦一擦,虽然明知道这是在齐州府,身上的不会是血,可她的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直到借着月色,看见自己苍白的指尖,她这才松了口气。
夜色还深,她将短刀拿出来,压在了枕头底下,犹豫片刻,又将虞无疾送的那把匕首握在了掌心,这才再次睡过去,
只是这一宿并不安稳,天亮的时候脑袋隐隐作痛,她却并未言语,简单洗漱过便乘车出了门,帐子已经搭建好,月恒做事体贴,里头摆了桌椅茶水,还有摇风和冰碗。
可毕竟是夏天,今天日头又好,帐子里怎么都说不上舒服,陆英擦了擦脸颊的汗水,抬眼看向使衙署的大门,虽然难受些,可她无论如何都要守到虞无疾。
她的心意,不能让人这么糟蹋。
单达自门内看了一眼,眉心一皱:“阴魂不散。”
可他也不敢不说,只好去寻与虞无疾,里头青州长史正在呈禀民情,这次大批官员勾结山匪,虞无疾昨天一回来就撸了刺史的位置,将人送回京城定罪去了,眼下的青州,他之下便是长史,因而对方十分卖力。
等两人商量完政务,单达才敢开口:“主子,陆姑娘又来了,还在外头搭了个帐子,看起来不见到你是不肯罢休了。”
虞无疾冷笑出声:“随她去。”
见他又要挂脸,单达连忙退了出去,免得对方一时没忍住,自己又成了出气筒。
然而他一只脚都没来及迈出去,虞无疾就咳了一声,他看着外头明晃晃的日头,沉吟许久,还是开口:“去问问,她可知道错了?”
“属下这就去。”
单达转身出了门,心里却不报半点希望,不是他不盼着这两人好,而是陆英那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想通的样子。
他叹着气朝帐子去了,里头陆英正和大掌柜挑选货商,虽然她额角都是汗珠,却并未给人狼狈之感。
听见脚步声,她抬眸看过来,“他可是肯见我了?”
这语气让单达的预感越发不好,可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姑娘这也闹腾好几天了,也该适可而止了,事情因你而起,少师足够宽容了,你还是赶紧认个错,让这事过去吧。”
陆英撑着桌子站起来:“我没有错。”
她回答的干脆利落,“我所言皆为我所想,何错之有?”
单达被噎了一下,还真是让他猜中了,陆英果然半分都没有要认错的意思。
说实话,他都有些佩服陆英了,能无耻到这个地步,算计人的事都被看破了还能这般理直气壮。
“姑娘想清楚了?”
单达咬牙开口,“那我就如实转达了。”
他转身回了使衙署,心里也憋了口气,只是一见虞无疾面无表情地瘫在椅子上看公文,那点火气就又散了,他挤出一脸笑来:“主子。”
虞无疾瞥他一眼,见他身后并没有人,就知道了答案,眼神当即就沉了下去,连问都没问:“撵回去,心烦。”
“人没进来。”
“我瞎吗?不知道人没进来?”
虞无疾看过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单达见他一副迁怒的样子,哪里还敢说话,答应着退了出去,他要收回先前说的那句,虞无疾不怎么会生气的话。
这两日他简直像个烟花,一点就炸。
“来人。”
他点了几个府卫,朝门外一指:“去,把人撵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别真把人伤了,吓唬走就行了。”
府卫立刻去了,一刻钟后又回来了:“单将军,这陆姑娘吓不走啊,我们把桌子都掀了,茶水都撒了,她不动啊。”
单达自门缝里看出去,果然瞧见陆英仍旧安稳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在看进货单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废物。”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府卫有些不服气:“要不您去?”
单达噎住,他再瞧不上陆英,也下不去手做别的啊。
“晚上再说吧。”
第二天,陆英再来的时候,帐子就被推翻了,原本的位置凭空多了几架拒马。
“肯定是那个单将军做的。”
月恒低声开口,陆英只是看了眼使衙署的大门,便在墙角的阴凉下坐了下来,没帐子就没有吧。
然而第三天去的时候,墙被推了。
“少师也太过分了,”月恒气得眼睛发红,“何至于就做到这个地步?”
陆英也不懂,她哪里就这么人神共愤了?
可再不懂,她做了决定的事,也一定要做到。
她回了马车,只是马匹受不得暴晒,她便又撑着伞下了车,命人将车马赶走了,目光始终不离开那扇门。
消息很快传进了内院,单达赶过来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这都不走?”
“要不,把伞折了?”
府卫开口提议,单达当即点头:“好啊,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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