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仍旧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
陆英靠在窗前看这次货物的去处,京城有,西北有,江南也有,散地这么广,想找源头,怕是难上加难。
但平乐寨也送了消息过来,朝廷那边找他们找得更厉害了,日后要更谨慎才行。
她提笔写了回信,说做得很好,今年不会再出门,让众人都可以安稳些日子。
“送出去吧。”
她将信递给月恒,对方却迟迟没接。
她不得不唤了一声,月恒这才来接了东西,眼神却仍旧往外头瞥:“姑娘,这都要中午了,少师还没来。”
陆英也跟着看了眼外头,面上并无太多情绪,心里却有些打鼓,有了先前猜错的经历,这次多少都会有些阴影,她从未在一个人身上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今天不来也无妨。”
她斟酌着开口,“若是欲擒故纵不成,那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反正虞无疾对她还是在乎的,那就总能找到合适的方法。
日头慢慢升高又滑落,秋日的天气,过了中午便有些凉了,月恒给陆英添了件衣裳,又侧头看向窗外。
天一点点黑了下来,外头始终没有人来,陆英看着灯烛下自己那被拉长的影子,心里一片嘲讽,又猜错了。
罢了,错了就错了吧。
“歇了吧。”
月恒犹豫着看了眼参汤,陆英的肠胃还没好,今天没吃多少东西,她想劝着陆英用些东西再休息。
“吃不下,撤了吧。”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陆英再次开口,月恒这才叹了口气,服侍着陆英歇下,熄灯退了出去,正要喊了人去关院门,就瞧见外头有道影子一闪而过。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看错了吗?
“怎么了?”
日升抬脚走过来,月恒迟疑着摇头,大概是看错了。
“没什么,歇了吧。”
拨云居的灯都暗了,外头的影子这才松了口气,悄然回了东苑。
“主子,陆姑娘和你一样在院子里呆了一天。”
虞无疾放下手里的税收章程,抬手掐了掐眉心,他躲着是想让陆英出去走动走动,总憋在屋子里怎么行呢?
可对方似乎并不领情,或者说,她还是怕会遇见他,所以宁肯躲着。
“我先前,是不是很过分?”
他一回想,脑海里浮现的就是云霄楼里陆英半身是血的样子,明知道那是陆英自己安排的,伤不会多重,可那画面仍旧刺目得很。
“没有吧?”
单达斟酌着开口,陆英算计在先,受伤也是咎由自取,虞无疾最多也就是没有理会她,怎么都算不上过分。
至于陆家的事,他现在还真不好说谁对谁错,便也不好提。
虞无疾却仍旧沉默了,不过分的话,为什么他每次想起来,心里都憋闷的厉害呢?陆英又为什么躲他这么厉害呢?
罢了,也算好事。
“继续注意着那边。”
单达答应下来,命人继续盯着拨云居,只是那边安静得很,第二天一天,陆英也仍旧没有出门的意思。
虞无疾有些坐不住了,这么憋着不行啊。
他思前想后,还是在第三天的时候过去了一趟。
陆英正在见掌柜的,一眼看去,院子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偶尔有细碎的说话声传出来,隐约像是在说,陆英离开的这几个月,有人趁着掌柜不在,强行在账上支走了银子,所以账面上出了个怎么都抹不平的窟窿。
陆英面无波澜,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己不在的时候账上出纰漏。
那掌柜的却十分羞愧,低着头不停抱怨自己,甚至还提出了请辞。
“不必如此,自家人什么德行我还是知道的。”
陆英侧头咳了一声,月恒连忙送了盏参茶上来,陆英抿了一小口,这才继续,“我知道你尽力了,我这个人是讲道理的,只要尽了你们的职责,便是有天大的麻烦,都有我替你们顶着。”
掌柜的连连谢恩,陆英仍旧面无表情:“但我这个人顶得住事情,也下的去狠手,谁若是想趁机耍心思糊弄我,那丢了身家性命,怕都是轻的。”
这番话不是假的,先前就有掌柜的中饱私囊,人现在还在蛮荒之地流放,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这番恩威并施,将众掌柜收得服服帖帖。
单达啧啧两声,“这陆姑娘病中也凶得很。”
虞无疾没开口,只是忍不住想,谁病中还要这般操劳?
无人分忧就罢了,却多的是人添乱。
也不知道她每次回来,看见那些烂摊子,是什么感受。
直到下午,拨云居里的人才散了,对方的目光也终于落在了他身上,似是没想到他会来,陆英短暂地怔了一下才起身。
“少师过来,可是缺什么东西?”
虞无疾心头仿佛又憋了口气,如今他来这里,在陆英眼里似乎只能是为了别的。
其实也是好事,这证明她对自己已经没了期望,迟早会放弃那苟且的念头。
他安抚了自己一句,将那点喘不上气来的憋闷强行压了下去:“没什么,只是想起来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