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单达拿了驱虫的香囊过来,“这是大夫新配的,说比之前的更有用……”
他话音一顿,瞧见了虞无疾搭在架子上的衣裳,上头还淅淅沥沥地淌着水,他抬手摸了一把,满手的沙子。
他脸上露出一点嫌弃来:“您这是干什么去了?衣裳折腾的这么埋汰?”
虞无疾屈腿坐在床边,拿着布巾呼撸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刚出去溜达了一圈,顺带查了查西吐浑的情形,明天真的要去也得有个准备。”
单达听了前半句,刚想抱怨一句去哪溜达了,就听见了后面的话,脸色瞬间变了,语调猛地拔高:“您自己一个人去了西吐浑的领地?您……”
“闭嘴。”
虞无疾低声呵斥,他脸还被布巾遮着,看不清楚神情,但仍旧唬住了单达,他连忙禁了声,却到底忍不住,靠近两步压低声音再次开口——
“您怎么敢一个人去的啊?那西吐浑年年和丰州打,最是和朝廷过不去,万一他们知道您的身份……”
“我就是去看看,他们不会知道。”
虞无疾扔了布巾,将半湿的头发束了起来,回答的漫不经心,单达却只觉得后怕——
“就算非要去,也可以吩咐属下等人去,我听说当年朝廷派人来和谈,使臣被活生生剐了……”
虞无疾束发的手一顿,这话不假,当年因为这件事,丰州军和西吐浑狠狠打了一场,西吐浑被一路追击退进了沙漠腹地,却仍旧凭借剩余的兵强马壮,占据了最富饶的地方之一。
“我是斥候出身,”他再次束好头发,“比你们都更清楚该如何侦查,又要侦查什么……取纸笔来。”
单达叹了口气,只好端了个矮桌过来。
虞无疾盘了一条腿,提笔去写什么,单达看了两眼,还是又靠近了两步:“属下看看您的伤。”
虞无疾似是没听见,眉头微微蹙着,边思索边落笔,大约是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已经顾不得旁的了。
单达就只当他是同意了,轻手轻脚地将他垂在地上的那条腿的裤子挽了起来,膝盖上的伤很快出现在眼前。
他看得手一抖。
一连这么久,这伤迟迟不好,眼下更是被泡得发白,仿佛一滩死肉,也不知道他在水里泡了多久。
都说了这伤不能碰水……
单达埋怨地看了虞无疾一眼,对方却毫不理会,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眉梢都没动弹一下。
单达叹了口气,取了烈酒来重新给他清洗伤口,他下不去手和大夫一样直接往上倒酒,只好用布巾沾了酒液小心擦拭。
起初他还十分谨慎,唯恐碰疼了虞无疾,后来见他毫无反应,这才大胆了些,可对方仍旧没有反应。
他有些惊奇,难道这伤口泡了水,反而不疼了?
他试探着摁了摁,那条腿一颤,随即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单,达。”
单达连忙松了手,神情尴尬,“您感觉得到啊?”
虞无疾额角青筋凸起,“我是木头吗?你那手都戳我伤口里了,我感觉不到?”
单达心虚地低下头,“疼您怎么不早说……”
虞无疾懒得理他,他是想着忍一忍,让单达赶紧清理完好清静一些,哪想到他下手越来越重。
自知做错了事,单达没敢再多说,连忙给他上好药包扎了起来,虞无疾仍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动。
因为动一下就钻心地疼。
“属下去给您把衣裳洗了。”
单达灰溜溜地拿了衣裳就往外走,虞无疾没理他,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手中的笔上。
单达的脚步却顿住了,他检查着虞无疾那件衣裳,清楚地看见上面有道破口,位置大约在后心,像是被矛或者枪刺穿的。
他瞳孔一缩,猛地转身,看向虞无疾的后背。
“主子,你……”
“于公子。”
日升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打断了单达没来得及说完的话,也惊起了正在奋笔疾书的虞无疾。
他看了眼营帐帘子,微微一抬下颚:“去看看。”
单达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下去,衣裳也没往回放,就那么拎着撩开了帐子:“日升姑娘有事儿?”
日升手里提着个食盒,瞧见单达就递了过来:“姑娘说,无功不受禄,既是于公子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还是自己用吧。”
单达闻见了鱼汤的香气,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接,勉强露出个笑来,正要开口推拒,日升就再次开口:“先前的那些,姑娘说会折算给于公子。”
单达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他咬牙开口:“陆姑娘是不是太见外了?这也不值什么,再说她又需要补身体……”
“东西就放在这里了。”
日升没有听他说完,弯腰将食盒放下,就转身要走。
单达有些恼怒,“你知道这鱼是哪来的吗?”
日升脚步一顿,转身看过来:“正是因为知道,才不肯要。”
她压低声音,话里带了几分怒气,“少师想讨姑娘欢心,咱们看得出来,可凡事有度,他擅入西吐浑境内,万一将麻烦引到了商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