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越宴是早就做过心理准备的,但是听见安然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心中一痛。
面上不显。
傅越宴平稳呼吸过后,才淡淡道:“安然,你没有必要这样。”
没有必要故意说这种话来让他心痛。
面对他的态度,安然只是扬起唇角,“没有必要怎么样?”
“晚点接上茉茉,我们一起去做dna。”
安然的心如擂鼓,但说出来的话却也淡淡的,“你也没必要这样,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何必要自取其辱?”
“是不是自取其辱也要做完检查之后才知道,”傅越宴一顿,“还是你不敢?”
安然确实不敢。
茉茉就是傅越宴的孩子,她很清楚。
如果是以前的安然,她会哑口无言,甚至露出马脚,但现在的她也算是历经沧桑。
只见安然一笑,“不用激我,反正是我生的茉茉。”
她连户口都没给茉茉上过,傅越宴也不可能查到茉茉的准确年龄。
“那就不做检查,她就是我的女儿。”
闻言,安然露出嘲讽的笑意,“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事实不——”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不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女儿。”
安然的笑容凝固。
她明白了傅越宴的意思。
随即震惊地
瞪大了眼睛看向傅越宴,她没想到这男人竟然能疯狂到这个地步,哪怕她说了不是他的孩子,他居然宁愿当做是自己的。
这一瞬间安然的心里十分复杂,她想傅越宴这种人总不会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接受关于她的一切。
这种可能会出现在其他男人身上,但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傅越宴身上。
而她也不是当年单纯的自己,不会再因此给自己洗脑,感动的不得了。
见安然没说话,傅越宴的姿态很是诚恳,“我们的婚姻还没结束,彼此也分开了三年,现在我们能冷静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吗?”
“谈离婚,可以。”
安然也干脆坐了下来,冷冷道。
傅越宴看着安然的眼睛,“我确实是隐瞒了你,但我本意不是欺骗,更何况我们——那是好事,你也不会有会为你带来阴影的过去了。”
“本意不是欺骗,是什么?隐瞒对吗?”
安然的唇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是,”傅越宴坦然,“我确实隐瞒了事实,但我只是——”
“你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你的苦衷我不必知晓,我也没觉得那是我过去的阴影。”
傅越宴不解的皱眉,“你不愿意听我解释?我根本就不是一开始
就知道那是你,我是后来才发现的,可是那个时候我们之间本来就经历过一次争吵,你让我怎么敢直接告诉你,我只是希望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那你觉得现在就是合适的时机了?”
傅越宴微愣,尔后缓缓道:“现在,是不得不。”
安然耸耸肩,“我现在根本不在乎你是一开始对我设局想拿我做个金丝雀的实验还是你有苦衷了,你明白吗?我对你,没有感情了,我只想快点摆脱你。”
说这话的时候,安然强迫自己盯着傅越宴的眼睛,好让她显得坚决笃定。
傅越宴终于是忍不住移开了眼。
他后槽牙发紧,“没有感情——”
“对。”
“……没有感情,可以再培养。”
“我只想摆脱你,如果你是真的对我还有那么一丝感情,能不能求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安然知道她说得话很残酷。
她是说给傅越宴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一次如果真能离婚,她就能带着茉茉上户口,再带她换一个城市,一切都重新开始——重新,充满希望,不再夜半惊醒的开始。
傅越宴再次沉默。
服务员送上了菜。
“您二位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服务员轻言细语地
说完,利索的退出了房间。
他仍旧是沉默的。
安然的心却开始焦躁不安,一桌的饭菜她看在眼里只觉得干巴,像是平面二维的产物。
傅越宴缓缓道:“先吃饭,会冷。”
“吃完饭就去离婚?”
傅越宴一顿,“好。”
这一字,他说得很平静,不轻不重,就好像寻常别人问:要不要喝水?
他回应一声“好”一般稀松平常。
安然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难过才是——
是的,她仍觉得三年过去也未曾放下。
哪怕嘴上说得再冷漠,内心还是像未喷发的活火山底,涌动的岩浆。
只是表面看上去,岁月静好罢了。
安然发觉鼻子微酸,眼周也胀热胀热的,便随手夹了一筷子菜,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等她平复好情绪,抬头看他的时候,却发现傅越宴也是低着头的。
他的头发理短了很多,不过黑亮黑亮的,看着还是很有质感的模样。
收眼的那一瞬间,安然看见了傅越宴发顶的一小片碍眼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