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见她没说话,便也没开口,静静地等着。
“悠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安然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只是在探寻最根本的原因,而不带其他情绪。
然而作为既得利益者,悠悠却很难不多想。
半晌,她开口了。
“因为我回顾自己的过去,因为你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其实我内心一直觉得你是我的贵人,所以我——”
鞍前马后?
鞠躬尽瘁?
都不是。
是感恩的,也是讨好的。
安然似乎懂了悠悠未尽的话。
“我们的感情没变吧?”
“没有,当然没有!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特别是因为你,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后,我就真的觉得为你做什么都可以了。”
安然微笑着,“这就够了,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
人性是复杂的。
如果说二十多岁的年纪,还能不掺杂其他利益趋势去社交,这是很难做到的。
她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就冲悠悠能主动说出这番话,她已经足够重情重义。
安然都能理解。
想到这里的时候,安然突然意识到——她没理解傅越宴。
傅越宴是个复杂的人。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
一个敢跟别人闪婚的男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男人、一个拥有帅气外表却只对闪婚妻子宠溺关爱的男人。
不可能是单纯的人。
只是她一直都没有多想,就好像看见了所有阳光,便以为没有阴暗。
然而好坏是对立的,明暗也是一样。
他曾经对自己做过好事,就像曙光科技的事,他甘愿捐款换来社会影响,以此来影响她的观念。
他为了能让自己安心,甚至将自己的别墅给悠悠住,再捏造名目供养她的生活。
这些被隐瞒的事,都是好事。
那他隐瞒的坏事,为什么不能理解呢?
或许,他就是这样的人。
因着悠悠的坦白,安然对于傅越宴的态度在这一刻达到了空前的松动。
“你、你没不开心吧?为什么不说话了。”
安然的双眼透露出迷茫,“悠悠,如果我跟傅越宴还在一起,你是什么感受?”
这话把悠悠问住了。
她一时没开口。
安然便低下头没说话了。
“你既然问我,我不能骗你,”悠悠的语气越发坚定起来,“安然,傅越宴对你很好,我虽然不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觉得在我看来,你甚至是有些不知好歹的。”
这样尖锐
的语言,让安然更加迷茫,她抬起头看向悠悠,目光里写满了不解。
“我知道我这话不好听,但是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一定要说——你可能确实有没被发挥出来的潜力,你可以凭借自己做出一些成绩来,但是傅越宴跟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毫不费力就能让你拥有这一切,我不明白你在挣扎什么。”
“我想靠自己。”
悠悠看着安然的眼睛,“我有时候觉得,咱们都还是像读书的时候那样天真,社会不是这样运行的,而是像你的初恋方志远那样——如果没遇到傅越宴,你早就被吞吃入腹了,不会比安成龙的下场好到哪去。”
安然知道悠悠说的话都是对的,可是她心里却又不想接受。
“是的,我感谢他给我带来的一切,我也会在以后有了些许成绩之后回报他,我只是不愿意继续接受他的好了。”
“那你以后带着孩子,怎么可能会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呢?”
“我活着,不是为了找到更好的另一半。”
两人对话,从来没有这么现实过,气氛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隐隐针锋相对过。
安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觉得现实不是小说,所有人不是只有纸面出现的思想
和情绪。
人就是会在每个阶段都产生变化的。
纯真美好的感情,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只存在于想象而描绘出的艺术作品里。
悠悠看上去远不如刚进门时开心了,“你可能是很特立独行,也是社会上的一道清流,但是我说才是普世价值观,我只是不想你走弯路,去做一切没有必要的事情,因为在我、包括外人看来,都显得——傻。”
悠悠顿了一下,才说出这个形容词。
安然却能感受到,她想说的字眼远远没有现在这个温和。
或许,是想说她蠢。
人生没有弯路,每一步走过去,都是必要经历的——这就是安然的思想。
只是她却觉得有时候不用与人深入交流到这个地步。
于是安然微笑道:“我明白你都是想为我好才说出这些话的。”
“嗯……”悠悠闷闷回应。
“或许你是对的,我也该好好思考一下了。”
原本在问出问题以前,安然冲动的想把茉茉是傅越宴的孩子这件事告诉悠悠,但这一场对话下来,安然知道,没必要了。
人只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