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昭:“……”
这声音太过熟悉,裴忱溪倏地睁眼,心脏瞬间鼓噪起来,怎会……
许然含着笑,对红昭说:“冒昧前来,姑娘见谅。”
正道第一人来了魔宫,不问责不杀人,在这里说什么“冒昧”?
荒诞至极!
红昭一咬牙,壮了胆子冷声道:“青霜仙尊无事跑来我魔宫作甚?”
许然摇摇头,还是那番不紧不慢:“我有事……”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阴冷低沉的声音打断:“青霜仙尊大驾光临,自然是来替天行道。”
裴忱溪仗着恶鬼面具地遮掩,肆无忌惮地盯着许然看,这是师尊……
他心中酸楚难言,他此生也不能再叫许然师尊。
裴忱溪已死,他如今是恶名昭着的魔尊。
若他死在许然手上,该能让青霜仙尊更叫人忌惮,魔族也不会再敢生事。
是,他立刻就想清楚,该是这样,魔尊该死在青霜仙尊手上。
他唯一能为师尊做的事,就是为他去死。
师尊收了个没用的徒弟,自己说了多少次,师尊都不肯信,分明就是实话,到了如今,他活着便是对师尊的连累。誉满寰中的青霜仙尊教出来的徒弟决不能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他咬了咬唇,经脉疼的厉害,这本能忍,毕竟他自幼时开始修炼就开始习惯这种疼。
是后来遇见了师尊……师尊再也没让他疼过。
今日见到师尊,这久违的疼痛就更加明晰,甚至难以忍受。
他使劲一眨眼,眼前雾气散去,他却蓦的愣住。
……他对上了一双清润温柔的黑眸。
“不是来替天行道,”许然直视那双雾灰色的眼睛,“我来找我徒弟。”
许是幻听了,裴忱溪一阵恍惚。
他刚将这幻觉抛出脑海,那道声音却不依不饶:“忱溪,师尊今日是来找你的。”
不!
裴忱溪心尖狠狠一跳,他语调更冷更阴森:“青霜仙尊原是个睁眼瞎,连自己徒弟也能认错!”
许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瘦了不少……”
裴忱溪一句也不敢再听,掌中聚起魔气,眸中却满是慌乱。
一股威力极大的魔力向许然袭来,他看向出手那人脸上的恶鬼面具,眉心微蹙,躲也不躲,却毫发无损。
身前的门重重关上,气流吹散许然的长发,他闭了闭眼,颇有些无奈。
这么大阵仗,就为了关个门?
许然实事求是地评价:“没什么出息。”
成了魔尊也没什么出息。
狠话也不会放,做什么魔尊,还是抓回去给他当徒弟吧。
系统撞了撞紧闭的门……撞不开。
它苦恼道:“现在怎么办?”
“里头有姑娘家,不好闯进去,”许然从袖中掏出一罐仙蜜,“下次再来。”
他极有礼数地敲了敲门:“给你带了仙蜜,自己拿了吃着玩。”
语罢当真放下仙蜜,闲庭信步般地离开了魔宫。
红昭被吓得不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满眼复杂地看着裴忱溪:“你竟是青霜仙尊的徒弟?”
是听闻青霜仙尊有个徒弟,资质平庸却极得仙尊看重,后来死在了幻灵谷。
原来竟没死……还成了魔尊。
裴忱溪冷笑一声,语气阴翳:“他认错了人,你也不长脑子?”
红昭翻了个白眼,“你当本姑娘是个傻子?”
红昭倒是丝毫不惧裴忱溪,毫不客气:“别说我不提醒你,以青霜仙尊的修为,不可能不知道你是天魔血脉,他将你留在身边,图什么?”
裴忱溪不耐烦听着话,“再不滚,你就留在这儿给我陪葬。”
“不识好人心……”红昭骂了半句又停下,一咬牙,当真飞身出了魔宫。
“你好自为之。”
她救不了裴忱溪,但愿他那师尊是当真疼爱他。
裴忱溪愣了一会儿,终于推开门,看到了门口那罐仙蜜。
同十六岁那年初见师尊时得到的仙蜜是一样的……
师尊不知道这仙蜜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这只是师尊赠与他的无数东西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件,却是他此生得到的第一件馈赠。
在此之前,他从未从旁人那里得到过任何东西,好不容易找到一颗因为过于干瘪而被扔掉的仙灵草种子。
他怀着一丝期待,想试试这仙灵草能不能改善他的资质。
可好不容易种出来,就被旁人一手夺去。
他们看他的眼神与看垃圾没什么两样。
他们说他不自量力……
是不自量力,一个灵力低微的杂役弟子,也敢忤逆内门弟子的意思,被折断肋骨,跌落在地。
当时他吃了一口的尘土,忍不住笑起来,不知是笑旁人,还是笑自己。
从未有人给过他什么,所以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仙灵草,纵毁了也不能给旁人。
却不料,那仙灵草没炸伤那个内门弟子的手,而是炸毁了师尊的衣袖。
……他胸口有些闷,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却是铁制面具冰凉的触感。
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