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恒星和解一点回到发廊时,金毛冬仔已经变成了平头小子,几只耳环也取了下来,只是头顶还有纱布贴,解一点把自己的棒球帽往他头上一盖,连伤处都遮住了,现在冬仔看起来就是个学生,如果少些表情和形体上的不羁,完全称得上帅哥,只是冬仔显然不喜欢他的新造型,一直皱眉瞅着镜子里的自己。
此刻云散雨歇,蔡恒星身上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告辞,冷不防被解一点一把拽住了胳膊,只见她另一只手拽着冬仔,心情颇好地:“大功告成,咱们吃饭去!”
蔡恒星立刻挣脱了她。“事情可还没落妥,明天你带他去招聘点,面试通过我再来签字。”
“办不办妥我都得请你吃饭呀!今儿周日,除非你有救命的理由,否则不准走。”
救命的理由?蔡恒星还真有,早上的噩梦细节刚确定,解一点也在爆炸现场,如果知道25天后可能会和他共赴黄泉,不知道解一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这么一想蔡恒星犹豫了。
解一点却面露羞涩。“我身上钱不多了,可以请你们去吃点特别的东西吗?”
解一点能不能成为自己的帮手,一起阻止大爆炸呢?蔡恒星心念一动,于是接话:“那我请吧。”
“不不不,你不嫌弃的话咱们吃简单点,必须我买单,这是心意。”
这份简单的饭却不是那么容易吃到。明明他们身处小镇食街,解一点却说这里都是工业快餐,她有特别安排。明明蔡恒星的摩托车可以三人共乘,解一点却非要租来三辆自行车,一迈腿跨上去,高兴地冲他们喊:“出发啦,跟上我!”
蔡恒星没怎么骑过自行车,好在他个子高,伸脚便可着地,也便歪歪扭扭跟在了他们身后。解一点领头穿过电子厂所在的小镇,骑往了机场方向。埔岭机场很小,民航每天不过几班,机场实际上是军民两用,因为附近有空军驻扎,小小的机场多了几分不容窥探的神秘。
看着解一点偏离大道骑往部队驻点的人行小路,蔡恒星有点着急。“哎,那边是禁区!”
“我知道,不会去的!”解一点头也不回地大喊。
今天解一点仍然是背心短裤的打扮,只是罩了件大衬衫,雨后的清风吹起了她解开的衬衫,象兜着一对飞舞的翅膀。人行小路两边长满了一人高的莞草,他们穿行其中,不时有莞草拂过皮肤,带来丝丝微微的悸动。
虽然只有十来分钟骑行时间,但雨后高温焗烤下,蔡恒星的衣裳又湿透了,终于,莞草尽头出现了几间平房,解一点率先停下。平房处于机场铁丝网外围,看起来是士多店和小吃店。说这间是小吃店其实还抬举了,它连个店名都没有,不过是在凉棚下摆了几套塑料桌凳,外墙挂着一块黑板,歪歪斜斜写着“今日供应汤粉、炒饭、炒贝壳、炒青菜”等。广东人的菜单绝不会出现“炒贝壳”,菜名会是花甲或花蛤,埔岭小店哪怕再小也会上功夫茶具,但这家桌面没有,从细节判断店家是外地人。
这么偏僻,生意却也不差,好些个平头小伙子在吃饭,虽然他们身穿便服,从气质上判断应该是兵哥哥,亏得解一点能找到这种地方来。解一点跟店家很熟,热情地安排了最靠近机坪铁丝网的一张空桌。机坪上一架印着南方航空的737正在滑行,带着巨大的轰鸣声从他们眼前路过。冬仔没见过这场景,好奇地目光追随着。
所以,隔着铁丝网看飞机,他们算是观景座。这就是解一点的特别安排?蔡恒星有些哭笑不得。还好她拿来的维维豆奶冰凉解暑,一口下去,心里的燥热也散了几分。
解一点没有为她的简陋安排有半丝羞愧,只是仰头看天,似乎在等待什么。突然间,她兴奋地拍起掌来,指向天空。“你们看,彩虹!”
两个男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碧空如洗,天边真的挂着一道彩虹,此时那架飞机刚好滑行到位,加速,起飞,横穿过彩虹,消失在天际。飞机轰鸣声由小变大又由近至远,世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绚丽的彩虹、空荡荡的机坪和三个呆看天空的傻子。
半晌,冬仔高兴地:“你是知道有彩虹才带我们来的吗?”
“是你们有福气才能看到幸运彩虹!”解一点双手合十,闭眼祈祷了一会,然后给了他们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跟彩虹许过愿了,你们俩都会长命百岁!”
蔡恒星哑然失笑,眼睛有点湿。在每天大爆炸噩梦的阴影下,长命百岁的确是个真挚的祝福。
两个男人仰脖看彩虹,解一点却钻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她端着一个大托盘出来,牛肉粿条,炒花甲,炒通菜,真是简得不能再简的便餐。蔡恒星早已饥肠辘辘,不客气地拿筷开动,第一口他便惊住了。这顿饭真的是外地人做的吗?
带着一种刚下场的新鲜,牛肉被切得又薄又大,飞水最多十秒,粿条细滑又有筋骨感,配着牛骨原汤,只撒了芹菜丁和蒜蓉酥,吃的就是原汁原味。炒花甲的油也是先爆出蒜香的,配料红绿椒圈、葱段和生抽,居然还加了灵魂配菜——金不换,每一粒花甲都饱满新鲜,没有半点沙口;而通菜只有普宁豆酱调味,加少许清水微煮,鲜绿绵软且入味。
材质、火候、调味,拿捏得恰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