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拓的千里之地虽不丰腴,却如西北境一道屏障,且为大秦多了一处牧马之所。
此劳功不比去岁夺取河南地相差多少,拟诏昭告天下让各郡之民与之同喜同庆。
有功锐士的名册估计紧随喜信其后,诸卿各回官廨。
待名册与上计到了后,抓紧查对后尽快将赏赐与勋爵给下去。”
强绷着脸宣布散了朝会,嬴政先对蒙毅挥了挥手,随后立刻从高台走下快步退回了后殿。
而刚刚踏入后殿,嬴政便一手扶着身旁的宽柱,一放声哈哈大笑。
即便是蒙毅从班位入了后殿,嬴政依旧止不住这股笑意。
甚至是看到蒙毅后笑意反而更浓,笑声怎么也止不住。
蒙毅对嬴政的发笑极为疑惑。
新拓国土固然可喜,可嬴政以往不知经历过多少比这还要高兴的喜事,不该如此模样才对。
正犹豫着要不要询问一下时,见嬴政边大笑着一手拍打卷柱,边一手递了两封信件过来。
蒙毅估计嬴政发笑的原因应该就是出在这两封信上,没有推辞而是立刻接了过来。
当打开传信看到里边的内容后,蒙毅先是惊愕地如同石化了一样。
过了半晌后脸颊上的肌肉开始狂跳,神情也变得极为古怪。
但是只坚持了几个呼吸,就跟嬴政一个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而且越笑越凶,眼泪都止不住的跟着笑出来。
君臣二人扶着后殿的柱子笑了好半晌,才逐渐有收了笑意的意思。
可相互对对视一眼后,两人又一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直到笑得腹部都开始疼起来,两人才弯着腰坐到了后殿的案几旁。
“这个小子简直是要笑死人。”扶着案几摇头感慨了一句,嬴政对蒙毅一扬下巴道:“前脚刚下了狠手,后脚就被胡女下了喂牲口的药,这事传扬出去恐怕能惊的天下人下巴掉下来。”
蒙毅揉了揉笑得酸疼的肚子,表情极为丰富道:“这事恐怕自古以来都没发生过。
真是什么新鲜事与趣闻都能发生在安登君身上。”
嬴政赞同的点点头后彻底敛住笑意,捋着胡须沉吟了一阵,面色一正道:“管怎么说也是朕的假子,总该替他谋划谋划。”
将目光投向蒙毅,嬴政露出狡黠的笑容道:“去氏改姓的律令已经发下几年。
那小子黄氏出身,本就是嬴姓,对内或是与白玉之婚,当以嬴品自称。
与那胡女以黄氏自称,也算不上是逆了大秦律法。”
顿了顿,嬴政一挑眉毛,对蒙毅询问道:“你觉得册封胡女为塞宁夫人如何。”
听了嬴政的话,蒙毅惊得将眼睛瞪得老大。
不是这个办法有多荒谬,而是嬴政对黄品的宠溺又一次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其中固然有利用黄品控制胡女,进而谋划月氏的意思。
可实际上只要默认两人的关系就好,根本用不到以姓氏将一人分做两人。
况且这样自欺欺人的办法既然嬴政能提,那就是准备为其背书。
这份殊荣远超之前的赐字,已经与收为假子不相上下。
缓了好半晌,蒙毅敛了惊愕的神色,试探着应道:“安登君有功陛下自然当赏。
可这样安排是不是太过眷顾,怕是容易引起非议。”
嬴政的这个安排,并非全出自于谋划月氏。
有很大的因素是在给黄品进行补偿。
干脆利落的将于重罪死,相当于黄品与绝大多数的朝臣相对立。
他如果不表达出一个态度,今后黄品会处处受到掣肘。
另外,这也算是对朝臣的一个警告。
他亲自赐予的天子剑居然都有人不当回事,这样的人不杀留着做什么。
见蒙毅觉得有些太过,嬴政用玩味的语气先是呢喃着重复了一下非议二字,随后面色猛得一冷,沉声道:“谁若是如有黄品之功,朕同样对其眷顾。
可眼下年轻一辈中又有谁能如此,既然都没这个干才,那就把嘴巴闭上。”
顿了顿,嬴政抬手对蒙毅晃了晃,继续沉声道:“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完全不必如此。
许秋车与一众儒生既然能在北境有如此改变,扶苏过去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
况且黄品不是一直想要个监御史吗,那就如了他的心愿。
既能让他们增进情谊,也能顺道教教扶苏什么是真正的学问。
不然扶苏遇事便只知一味讲那些道理,而不知果决的解法。”
蒙毅没想到嬴政还有这个心思。
不过仔细琢磨琢磨,这样安排倒是非常不错。
扶苏性子确实是软了些。
那些术士不但胆敢借着寻长生之法将几百万财帛挥霍,还对陛下百般欺骗。
事败后更是逃匿当中还不忘嘲讽陛下。
对于这样的人,还有这样的恶事,就当以杀以儆效尤。
若是顾忌那些术士与有所交好的儒生非议,只会让事情更为棘手,也让天下人看轻了天子之威。
而黄品的性子则恰恰相反,言语上看似胆小圆滑,实则极为刚烈与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