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回黄品递过来的舆图,孟西先是揉搓了几下粗糙的脸颊,随后指着胸口道:“不用看,都在这里记着呢。”
将指着胸口的手放下,孟西并没有继续回答,而是将目光望向了东边的黑暗,陷入了沉思。
他已经将他麾下的左军与大泽的月氏人进行混编,以万人为一部撒了出去。
而对于旷野上的骑军而言,一天的功夫就能跑出去百里。
若下令派人将几部招回来又要耽搁一天。
两日的行军,恐怕已经有麾下与月氏人接战,匆忙撤回只会给月氏人可乘之机。
另外,虽然主攻方向包含东南,可至多是插入百里。
以便各部进行不停的袭扰与抢夺的同时,能够在百里这道线内遥相呼应。
没法将各部召集回来,也没法让哪一部单独突进进去。
不然就容易被波磨统领的月氏人前后夹击。
只能如黄品打算的,他率领压阵策应的本部沿着山脚悄悄地往里突入。
可这样一来,不但前突的几部没了策应,他本部的万余人也因过于深入而极其危险。
而且这些还只是单纯在兵事上的困难,兵事以外的因素还没考虑进去。
黄品见孟西迟迟没有开口,明白这是并不赞同他的提议。
将倒满茶水的茶碗向前推了推,示意孟西先喝茶,黄品缓声开口道:“如此迟疑,看来你是有其他的想法。
说说你的应对办法,若是更为巧妙,也省着犯险。”
“我并非是怕陷入险地,五部各自分了一百重骑,若是真心突围想走,月氏人拦不住。”
见黄品以为他最忧心的是兵事上遇到的困难,孟西先是解释了一句。
顿了顿,挥手让帐门外他的短兵退远了些,孟西直视黄品的眼睛道:“现在的局面已经有些不好收场。
你不能只考虑兵事,而不想着众口铄金。
在咸阳唯一能替你说些话的也被你圈了起来。
有些功勋不是光咱们北境的人说是功勋就是功勋。
劝说羌人,甚至是与羌人联手,那不是我们该做与能做的事。”
将目光挪到黄品的颈项,孟西苦笑着继续道:“真若事成,恐怕你只会人头不保。”
孟西的这番说辞可谓是掏心窝子的话,既出乎黄品的预料,也让黄品极为感动。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又忽略,或者说是犯了个错误。
青海那里的羌人虽然没有立国还是分为各个部落,但毕竟也是外邦。
他抗令继续对月氏动手就已经是大罪,再与羌人发生些什么瓜葛,将更会落人口实。
如孟西话中的意思,他把西边的各部都给串联起来是想干嘛?!
这活计得是政哥下令,或者说是这个头只能是政哥牵头才行。
他私自行动并且做成了,以李斯那一派的嘴皮子,根本用不着直接给个什么罪名。
在政哥耳朵边稍稍说些极具艺术性的挑拨话,就有可能埋下不信任的种子。
这让黄品脑瓜子又一次嗡嗡的。
接二连三的受阻与突发状况,让他考虑事情时的视野变得极为局限。
可以说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都不过分。
不过低下头尽量平复下来沉思了半晌,黄品发觉其实除了硬着头皮上,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可选。
就算他没有疏忽这一点他也得这么干。
还是之前的缘由,除了他主动回咸阳认罪,与月氏之战的胜利才是活命的根本。
想到这,黄品苦笑几声,将这层担忧给尽量抛在脑后。
用力揉捏了几下眉心再次沉吟了一下,黄品对孟西拱手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先谢过没有行揭穿之事。”
孟西摆摆手,“得了最大好处的是左军,要谢也是左军谢你。”
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孟西长叹一声继续道:“可左军只是左军,战阵上能以命相搏助你,但在朝堂上却无半分之用。
你不能只想国事而不给自己留半分退路。
今后的路还长,莫要急于一时。”
听了孟西劝慰的话,黄品同样长叹一声,摊摊手道:“屯军中你们与我接触的最多,多少都该知晓些我行事急迫的缘由。
原楚地所立各郡,现今就有反叛入山的贼人。
而往后只会越来越多。
不是我急于一时,更不是我不想给自己留退路,而是大秦的真实状况不许我徐徐图之。”
略微解释了一下,觉得孟西未必能理解,黄品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些无用的。
你该知道与月氏之战只能胜而不能败。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羌人与月氏人联手。
另外,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公子与郎中令我都拘押过,也不差私自与外邦联络这一条罪责。
况且真若左右都是死,与其给大军留有后患,还不如让大军得了好处。”
孟西见黄品说得坚持,脸色先是来回变换一阵,随后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揖礼,神色带着坚毅与豪迈道:“大秦有安登君护国,实乃天大的幸事。
既然安登君无惧,吾等仅于兵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