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锅里的牛肉随着烧开的水而上下翻腾。
架在火堆上炙烤的羊肉也逐渐变得色泽金黄。
聚到一起的孩童们个个喜笑颜开的在一口口陶锅与一堆堆篝火旁穿梭嬉闹。
只等着族老一声令下,好再次敞开肚皮大快朵颐。
而孩童们要有多欢乐,仓促间聚集到南山脚下的各部大人们就有多痛苦。
而无论是离得近的还是离得远的,都是同样如此。
都跑死了牲畜,只不过是多与少的问题。
而锅里煮的与火上烤的,不只是一顿吃食。
还是他们的家产,是未来可以重复果腹的奶乳。
更主要的是,所有人都明白波磨下这道命令意味着什么。
灭族的可能使得痛苦之中又多出无比的愤怒与怨恨。
气愤赛塔之前为何非要与波磨争王位。
怨恨塔米稚这个老王最喜爱的王女居然背叛月氏引来外人。
气恼波磨明明部众最多,怎么就打成了这副样子。
更怨恨相隔甚远的秦人,为什么偏偏要来月氏搅风搅雨。
远处站在波磨身前的塔脱,痛苦比之各部的族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是他带着部众强迫各部迁徙,眼见着路上跑死成群的牛羊。
“是不是与族人们一样,在心里怨恨我。”
波磨知道塔脱是什么性格。
从不在他面前有任何掩饰,高兴就是高兴,不满就是不满。
将所有的心思都挂在脸上。
是塔脱对他忠诚的另一种表现。
而且在亲手掐死父亲前。
父亲仿佛是有预感一样,告诉他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王,除了睿智与果敢,还不能只听顺耳的话。
因此塔脱跟个木桩一样站在面前沉默不语,波磨没有任何不满。
主动打破了沉默,波磨拿起烤好的一条羊腿递给了塔脱,“再如何愤怒,也该先吃饱肚子,接下来要你做的事情还很多。”
塔脱同样了解波磨。
主动开口并且递过羊腿,就是变相的低头。
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只是单纯的要好兄弟。
塔脱没有再执拗下去,接过羊腿重重叹息一声道:“心疼归心疼,但毕竟是超了你给的日子,是我做得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看到塔脱的神色一怔,波磨摇头笑道:“你还真以为是我错了?”
敛了笑意,波磨面沉似水道:“超出的这四日,不会少死多少牛羊,但赛塔那边却要多死上不少族人。
只有早联络上一天,才会多一分胜算。”
举族反攻的事,波磨是当着他面提出的。
提到这个话茬,塔脱终是回过味来,有些羞愧的低下头道:“我确实不该心软。”
想了想,塔脱握紧拳头抬起头看向波磨,“还是让我顶到前边去吧。”
波磨没急着应声,仔细咀嚼了几下嘴里的肉,才将目光顺着帐门望向远处道:“你知道我的誓言。
我会把族人治理的只会比父亲好,更不会将族人推向死亡。”
收回目光看向塔脱,波磨忽的一笑,轻声道:“你也是这样认为的,才会心甘情愿的跟着我。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怎么说起了这些。”
波磨的话让塔脱有些摸不清头脑,也觉得波磨此时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对。
应过一声后,塔脱拧紧眉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能如何扛过去。
你怎么却说起了这些后话。
不但我已经忍耐不得,羌人更是白养了一个多月。
况且你自己也说急着与赛塔那边再联络上。
不下令打过去,还在等什么。”
波磨再一次对塔脱笑了笑,道:“性子不要那么急。
明日就会带着羌人与族人向西冲杀过去。”
看到塔脱用力击了一下掌,波磨摇摇头道:“方才确实说你接下来做得事很多,但不包括明日的冲杀。”
塔脱神色一滞,面带不解道:“各部的族人不是已经都赶过来了。
怎么还不让我上去与秦人打杀。”
“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慢条斯理的回了一句,波磨沉声道:“你这一部继续留下,护着……”
波磨还没解释完,一个亲信护卫从外边急匆匆的走进来道:“王,曳掖、聂折、窟木、还有擀尔卓都传了消息来。
秦人全都跟发疯一样开始猛攻,不再是打了就跑。
聂折那边更是多出一大股秦军沿着山脚扑过来。
其中有些看起来好像是不服赛塔的橐倪、叶罕还有稚古多那三部。
数目加一起至少有两万,如果不再派两部的勇士过去。
聂折说怕是顶不住秦人。”
“又多出两万?还打到了聂折那?”
亲信护卫带来的消息,让波磨再没了运筹帷幄的样子。
惊呼一声后,脸色难看的从毡垫上起身,开始在帐内来回踱步。
秦军由袭扰到猛突猛突的正面厮杀,是他预料之中的事。
但却比他预想的早上很多。
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