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金州府公干的江侍郎,状元出身,博闻强记、聪慧自负,特别喜欢断案,号称没有断不了的官司,只有不动脑筋的官员。这个言论深受皇帝认可,皇帝将其破格擢升为刑部侍郎,专门负责解决刑部积存下来的疑难案件。
说是刑部侍郎,但基本上就是接受了皇帝的直接管理。
当然江侍郎是聪明的,对刑部尚书多有尊敬,刑部尚书也很欣赏他。
江侍郎到了刑部一年多,积案少了一半。皇帝一高兴,派他出来巡视各州府县,主要工作就是督促并清理地方积存案件,皇帝说:“爱聊只管大胆去做,该降职就降职,该罢官就罢官,该抄家就抄家,该杀头就杀头,朕是你的后盾。”
江侍郎战战兢兢接旨,不知道皇上为何说得如此严重,他虽然铁腕,却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江侍郎还是太年轻了,他不知道皇帝也有苦衷。
江侍郎今年也才二十五岁。
单身。
单身的原因很奇葩,介绍给他的姑娘他通通看不起,皇帝有心送他个公主郡主,他说他只愿当个为君分忧的人臣,不愿做依附宝马香车的驸马。
当然,这话又说进了皇帝心里。
有臣如此,君复何求,臣皆如此,国有何愁。
朝中有人对江侍郎拒绝了皇上提亲又能全身而退表示惊讶,实在是他们太不了解他们的皇帝了。
皇帝就那么顺口一提,实则对江侍郎是否娶亲、娶谁并不在意。
臣子只要忠心、能干、为君分忧就行。
临行前,皇帝赐了江侍郎一块蟠龙玉佩,说见佩如见君。
估计再回京,就是江尚书了。
皇帝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不管怎么说,江侍郎这个天子宠臣的名号是坐实了。
春风得意的江侍郎走一路,黑一路,清查陈案的时候雷厉风行,毫不留情,解决了一批又一批陈案。
奏折一路上报,官员一路降级。
简直怨声载道。
这怨声也不敢上达天听,只能一边怨一边还念着江侍郎的好。毕竟每个官员手中都攒了不少历史遗留案件,而这些经年累月也破不了的案件,正是自己能力不够的表现。
如果江大人深入查下去,只怕还会查到别的东西,毕竟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自然会形成一定的关系网和利益圈,谁敢说自己就一定经得起查?江侍郎可是只要想查就一定能查出问题的那种存在。
所幸江大人的奏折里这些官员就是庸懒散浮拖,脑袋可都还好好的放在脖子上。
还没进入奏折里的地方官员们,算着江侍郎驾临的日子,自觉地先把陈案梳理一遍,能办的都办了,能破的都破了,能判的都判了,但是屈打成招不得行,江侍郎不但要看陈案,还要看已结案件,被他抽查到冤假错案,那就不是降级那么简单了。
于是,托江侍郎的福,举国上下,一片忙碌,官员们兢兢业业,受害者沉冤得雪。
江侍郎带着两个随从今天午时到的金州府,第一时间就去了府衙。
金州府是江侍郎本次巡查纠案的最后一站。
陈知府已经废寝忘食几个月,提心吊胆捧出一摞案宗,又提心吊胆候在旁边伺候江侍郎检查工作。
“陈大人忙自己的去吧,本官带的有人,有问题再向您请教。”
“下官今天下午无甚公务,还是在这里配合解答大人提出的问题更好。”
江侍郎打开一个案宗,提出了七八条疑点,再打开一个案宗,指出五六处矛盾,这一坐下就是一个多时辰。
然后,江侍郎拿起一个卷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思考良久,对两个随从道:“这个佟义勇的案子,看似简单,实则怪异。你们去查查他进城之前的家庭情况。”
陈知府在旁忙道:“前天那周二爷又递了诉状进来,这个案子就是周家扭着不放才一直无法结案。大人要查案,下官让几个衙役去查。”
“可。明早让他们一起去吧。”
眼瞅着酉时快到了,陈知府鼓足勇气上前:“圣上面前的周公公护送大同县桃花庵妙真师傅奉旨上京,今日正好到达敝地,下官要去驿馆迎接。”又道:“大人车马劳顿伏案良久,下官已备好便餐素席,还请大人随便用点。”
江侍郎今天对陈知府算客气的,一来府衙装饰朴素大方不浮夸,入了他的眼;二来陈案卷宗也不够厚,知府算勤勉的;三来未结的几个案子的确错综复杂牵扯广泛,暂时结不了案也在情理之中;四来呢,陈知府是左相的人。
江侍郎虽正直,但不迂腐。
现在听到陈知府说准备的是素席,更觉对方不是个追求享受的人,就一口答应了,末了还附和一句:“素席好,吃素人更清醒。”
陈知府歪打正着,心中放下一块大石。
大业朝的规矩,上级下来检查工作,地方负责管饭。
当听说江侍郎这两天会到府城的时候,陈知府就安排下这顿接风宴。
只是请谁作陪动了很久的脑筋。别的贵人不敢找,都说这江侍郎脾性不好,只怕吃顿饭就把人得罪光,他一拍屁股走了,自己还要在金州混呢。要好的商户有几个,但不敢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