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猜到的?真的靠的是运气?你问那句话有什么意义?”
江侍郎黑着脸,不服气地连番追问。
知府和知州也是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杨真真,同问。
虽然这两人算是杨真真的同盟,但是同样想知道不是同盟的江侍郎想知道的答案。
周公公看不懂也听不懂,但是没关系,皇上聪明,皇上一定懂,他只负责记下来转述就行。
“大人见笑了,贫尼相信运气,但更相信世间大部分的运气都来自谋算。”
江侍郎愣了一下,眼睛盯着围棋子再没移动。一会儿后,恍然大悟,他看向杨真真,眼神比之先前诚恳了许多:“如果你问的是知州,知州也必然会回答白色。这个问题关键处并不在知府知州谁说真话谁说假话,而在于靠你那句巧妙的问话判断出正确答案。”
“是的。大人聪明。的确无关判断谁真谁假,只需知道一真一假即可。”
江侍郎点点头,不再说话。
倒是知府知州,盯着杨真真,懵懂的眼神里都是呐喊: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杨真真明白他们还没转过弯来,耐心解释道:“假设知府大人抽到的是假话,那知州大人就是真话。如果江大人手里的是黑子,我问知府大人知州大人会说是什么颜色,知府大人知道知州大人是说真话的,必然会说是黑色,但知府大人要说假话,必然不能照实回答,他只能回答白色;假设知府大人抽到的是真话,那知州大人就是假话。我问知府大人知州大人会说是什么颜色,知州大人看到黑色因为要说假话必然回答白色,知府大人要说真话,也只能回答白色;那结果只有一个,白色。”
“如果江大人让我猜的是白子,同样道理,两位看家回答的结果只有一个,黑色。于我而言,相反的结果就是正确答案。”
周公公感觉脑细胞已经不够用了,只好临时开发,拼命记记记。
知府和知州又消化了一会,算是转过弯来,一起对江侍郎躬身行礼:“原来如此。还是江大人聪明,下官愚钝,半天都没想明白,现在方觉茅塞顿开。 ”
江侍郎的脸色变了几下,终是尴尬地笑笑,不发一言。
杨真真冷哼一声,两个老油子,不是应该对我躬身行礼才对吗?明明是我给你们解的惑。
江侍郎这下再也不敢小瞧杨真真:“妙真师傅真乃方外高人,这样的玩法都能想得出来。”
“贫尼没事时就喜欢琢磨,其实贫尼也是愚钝的,就连鸡兔同笼那样简单的题也是琢磨了几日才琢磨出结果。”
江侍郎彻底无语了,这尼姑连《孙子算经》都看过,可笑自己还妄想用《九章》去考住她,这才真是自取其辱。
“不知师傅师从何人?”江侍郎转移了话题。
“呃,贫尼师从圣母,蒙圣母日益教导,方能进益一二,让大人见笑了。”杨真真合十道。
“徒弟已经如此了得,圣母更应无所不知。”江侍郎敷衍地拍着圣母马屁,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还师从圣母,真真大言不惭,难不成那些庙里的和尚还敢说自己师从如来佛祖?
杨真真也不知道,若圣母来了,会不会破解这些刁钻烧脑的问题,没准圣母也会觉得CPU不够用。当年自己看某博弈小说的时候,一天到晚都在短路状态。
“圣母还教导了你些什么?妙真师傅不如分享出来,让我等也有所进益。”江侍郎的态度现在真没法形容,好像一个桀傲不逊的人被人一拳接一拳打得来不敢说不,说他恭敬吧,他的恭敬不发自内心,说他不恭敬吧,他又表现得虚心得体。
杨真真暗笑——
姑奶奶就喜欢看你不服气又不得不服气的样子。
“圣母常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就这句话,已经够贫尼终身学习了。贫尼这次出山,也是抱着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想法的。”
江侍郎看了杨真真一眼,停下了问话,也不再附和,直到曲终人散,都没再说一句话,面色倒是比刚来时颓丧了许多。
除了江侍郎,其余几人回程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江侍郎今日的感觉就是:被人将头一次次拿下,在地上踩几脚,又一次次装回原处。知府和知州还不知道怎么背后笑话他,只怕今日的故事很快就会传到京城。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半世英名都付之流水了。
江侍郎的脚步重得快迈不动了。
迈不动脚步的江侍郎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和杨真真,不久就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