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前来闹事时尚未至午时,等王全有将百姓所言尽数抄录后,已是日落西山,足足耽搁了大半日。
他未完,段容与也不肯走,刘敏自然需胆战心惊地陪在身侧。
等好容易将王全有盼过来,见他面如死灰,心中登时一惊,不由的皱眉。
王全有上前拱手,依礼让道,“回大人,何公子一案属下已抄录妥当,等大人明日闲下来时再行定夺?”
刘敏稍觉满意,侧首与段容与道,“大人统共才来几回,却都让您看笑话,也是下官失职。”
“处处如此,也并非刘兄这一处起风波。谁让扬州城中恶霸横行,刘兄此时不整治,又更待何时?”段容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微微扬眉,
“今日前来也是听闻百姓暴乱,想来刘兄又要忙一阵儿了。既然王师爷已将案卷整理出来,刘兄也不必一拖再拖。快至年关,早日处理妥当刘兄也好松口气罢,免得堆积至明年夜长梦多,州县中下来官员考核政绩时刘兄也不好交差。”
言罢身形略往后仰,虽未直接伸手去要那卷书,但言中试探之意显而易见,逼得刘敏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儿,忙颔首应道,“段容与大人所言甚是,是下官思虑不宋,正好大人如今也在,下官必当竭尽全力审理此案,请大人放心。”
略抬眼,王全有顺势上前,将案卷呈至二人眼前。
纵然这两日在城中走动时听到不少风声,如今将案卷展开入眼,段容与仍不免得瞠目结舌。
似李生所遭遇的祸事并非只此一桩,这些年因此遭殃的百姓无数,可惜有刘敏与何文斌坐镇,无人能奈他如何。若是搁在别处,以何家庆近几年的所作所为早该被执绞刑。
刘敏也是胆大妄为,上下打点妥当后连何家庆这等畜生也敢常留于手中。也是“天高皇帝远”,这等丑事直到如今方被翻出水面,扬州城中的百姓受苦多年,竟无出头之日。
强忍下满腔怒火,段容与摞下那书卷,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几案,淡淡道,“事已至此,刘兄打算如何处置?”
刘敏抿唇,反问道,“段容与大人在此,下官任凭大人做主。”
“刘兄此言差矣,”段容与笑道,“你是扬州的父母官,段容与某只是路过,城中出事,段容与某怎好越俎代庖。按律而定,想来刘兄如今心中已有定夺罢。”
“四两拨千斤”似的将话头驳回,刘敏闻言一噎,抬眼与王全有换了眼色,咬牙应道,“段容与大人言之有理,倒是下官思虑不宋。这何家庆作恶多端,按律……当受重惩。”
“重惩?”段容与挑眉,“刘兄打算如何算作重惩?杖责后收押大牢还是流放?案书上写的清清楚楚,何家庆手中沾了好几条人命,按律应当……”
语意微顿,他斜眸打量刘敏,“只怕要刘兄大义灭亲方能为百姓做主。”
刘敏一愣,旋即觉面上略现滚意,哂笑道,“段容与大人莫拿下官取笑,何家庆也不过是扬州百姓,与下官无半点关系,何来的‘大义灭亲’。如今案卷在此,何家庆罪大莫及,按律当斩,下官绝不会姑息。”
言罢停顿一瞬,抬眼见段容与慢悠悠把玩着手指,又长吁一口气,“不过,如今已快至年关,不易行绞刑,下官以为不如暂将人收押于牢中,等出正月后再行刑,到时还请大人监刑、同审此案。大人以为如何?”
段容与失笑,摇了摇头,“段容与某此行是为私事,自然不会在扬州耽搁太久。年关之前还需回京料理公务,刘兄所言,只怕段容与某是监审不了何家庆,未必能看到扬州百姓是否会伸冤正名。不过,素闻刘兄满袖清风、一心为民,纵然段容与某今日未曾出现于此地,刘兄依然会为无辜百姓做主,段容与某又何必担心,非得亲自监审?
“刘兄啊,这何家庆的所作所为,王师爷已抄录了数十张卷书,其罪可谓祸祸滔天,百姓从前敢怒不敢言,才至今日之情势。今日刘兄大张旗鼓地复审此案,城中风声各异,刘兄可千万别让百姓失望啊。”
言罢轻笑几声,不等刘敏缓过神,起身抚掌道,“今日前来叨扰想来耽搁刘兄不少功夫,如今天色已晚,想来阿离在府中等我多时,刘兄若无事,段容与某先告辞了。”
刘敏忙起身,“下官恭送段容与大人。”
他一出府衙,刘敏挥袖将案上的卷宗尽数拂落于地,咬牙切齿,“这段容与留不得,早些除掉他,免得夜长梦多。”语意微顿,他抬眼扫过一旁低眉顺眼的王全有,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一阵怒意,“你当初毛遂自荐,不是说要亲自动手处置段容与二人,若早些动手今日又何至于闹到这种地步?”
王全有心中鄙夷,垂眸淡淡道,“大人也知那段容与大人生性狡猾,行踪诡异,属下纵然有心也需精挑时机,鲁莽行事岂非打草惊蛇?若是段容与真好对付,他来扬州头一日大人便会出手,也不会放纵他二人至今日,又何必将罪责尽数推到属下身上。”
“你”
“况且当务之急并非是如何对付段容与,而是料理何家一事。”不等刘敏开口,王全有又逼问道,“属下一早便提醒大人早做决断,可惜大人瞻前顾后,至如今账本未曾取回,反而还将自己落到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