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子底下出的差错,你说能是何人所为?”
何文斌冷笑,转而怒斥何方,“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实招来!”
何方原先跑,但早有人在背后紧盯着他,听堂中人问起时登时上前架着他跪下。
他暗自咬牙,面上作惶恐之色,“回禀老爷,这,这小人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人方才未曾沾手,您是瞧见的!必定是有人故意构陷小人,求老爷为小人做主!”
何文斌才问,他倒先反咬起来,听的何谌直拿眼斜他,皮笑肉不笑,
“老爷问你话呢,你不知认错竟还敢往旁人身上抵赖。事到如今还想翻出什么花样儿?”
何方闻言眼珠儿一转,梗着脖子斥道,
“你倒也别说风凉话,今日若不是你又怎会出此差错?原本这两日挑染不出来的缎子都是上好的,偏偏你今夜里无故插手才至如今这地步。
“老爷,小人才刚想起来,那日去小人回侄儿家吃酒前这何谌曾寻过小人,说让小人交代好染坊里的存账再走,那功夫钥匙也曾离身过,想是何谌故意诓骗小人的钥匙来栽赃陷害小人,方才也必定是他在暗中动的手脚,老爷切莫听信他一面之词,小人是受人构陷!”
“你!你信口雌黄!”
何谌原是账房先生出身,习过几日书、更与外客打了一辈子交道,哄人善辩他虽擅长,但要论起油嘴狡辩自然比不得何方这等地痞无赖。
心中虽有气,但知如今不是与他白费口舌的功夫,只冷哼道,“染料是老爷下晌调的,方才我虽在院子里,却未曾过手,此处众人皆亲眼所见。
“方才是你鬼鬼祟祟地从此处出来,被老爷抓了个正着。还敢狡辩。”
何方面色微僵。这才想起何谌方才嘴上虽不饶人,但方才颇是藏了心眼儿,只在一旁与何忠说话、或是指使下头的人预备,似乎生怕受人攀咬一般。
这老东西心眼儿藏的倒多,也不怕将骨头累赘过去。
他虽暗恨,眼珠儿却不曾停顿半分,四下打量时又措辞如今该攀咬谁好洗脱自己。
不料何文斌道,“不说也无妨,来人,将何方带下去责二十板子,若还不说便继续打,打到他承认实情为止。”
小厮们一迭声答应,架着他便往院子里赶。
这一声令下唬的何方面色惨白如纸,府里跟来的下人大多是手上有把子力气的,往日里抬缎子捣木杵什么苦力差事都轻松做得来,何况是打他几板子。
照这架势,不提他招供什么,只这二十板子下去便能揍没他半条命,先前得的那些银子他这辈子只怕是都来不及花便要驾鹤西去,这可如何了得!
正犹豫间,身后那几个小厮已将他摁在地上,扬手便是一板子下去。
后脊上顿觉痛如火烧,他惨叫一声,未等回过神,小厮又下去一板子,比头里那回更下几分狠力。
惨叫几回,他终究挺不住,厉声嚎叫,“小人招!小人什么,都招!请老爷恕罪!”
何忠忙叫人停手,拿了纸笔过来,“你若还认我,就一五一十地跟老爷招供,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何方嗳嗳应着,如今倒是再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虽早前便知何方包藏祸心、但听他将实情托出,竟是比何文斌所料之势更为骇人。
便是先前尚对何方存一丝半缕旧情的何忠如今亦觉后怕,倘若今日真叫何方得手,等明日官府寻由头前来打压何家,不提何文斌一脉、便是他们这些个下人也不得幸免,白白送命!
再看何方垂首矮身他心中不由得更恼,从这些时日他记挂旧日的情分尚在老爷面前再三为他辩解,如今看来他立觉后脊生凉意,何方已是被猪油蒙了心,他险些因那一时善心害死自己。
太让人寒心。
何谌本就不喜何方,闻言也只冷笑他活该,,“老爷暂且息怒,何方虽罪不可赦,但所幸您今夜里有所察觉,未曾使他得逞。
“不过知府大人那边正等着他报信儿,何府危在旦夕,不知老爷意欲如何处置?这何方”
何方闻言大惊,暗恨何谌竟落井下石,忙叩首求饶,“小人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这才走了外露,对不住老爷素日对小人的倚重。
“小人如今回想起来觉自己就是个混账东西,还求老爷看在小人这么些年无功劳但有苦劳的份儿上、方才又说出实情,求您饶小人一条命,小人做牛做马都要报答老爷!”
言罢叩首有声,捣头如蒜。
何谌嗤道,“你还想要报答老爷,你不谋害老爷便算你行善事,似你这般狼心狗肺之人谁敢留在身侧?时至当下尚不知罪,你还欲如何?”
“你,你这是信口雌黄!”何方心中暗骂,忙侧眸去瞧忠叔,盼着何忠能记挂着往日情分护他求情。
不料这一对上眸光,方见何忠满面厌色,丝毫不愿多理他半分。
他心中顿生凉意,只得膝行上前求何文斌,“求老爷不看僧面看佛面,饶小人这条贱命,小人再也不敢对老爷起异心。
“老爷纵是不信,如今您叫小人上刀山下火海小人都义不容辞,求老爷恕罪!”
他抬手欲抓何文斌的衣襟,何文斌撤步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