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被嫦娥传染了。】
贾琅豪迈地挥手:“不怕,男子汉大丈夫,长的壮实一点也没什么的!”
水溶揉着手下孩童愈发圆滚滚的小肚子,嘴角就挂上了意味深长的笑:“阿柒,你可知道,那胖与壮实,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啊。”
贾琅当然知道。
但是……
他默默扫了眼眼前的菜。
果然还是过了今日,再提减肥的事儿吧。
两人之后几天便暂时住在了碧云寺,一日三餐都在这里解决,直把小贾琅的脸蛋又喂圆了一圈,愈发软绵绵好捏了,这才被水溶带着回了山下的温泉庄子。之后又泡了几天的温泉,把小脸泡的白里透红粉嫩嫩香馥馥,这才交回了张氏手中。
张氏看见自家小儿子的第一眼,觉得眼前这根本就是一个白玉团子。圆滚滚的,在地上一推就可以走的那种。
于是她虽然心中不太情愿,但还是不得不承认,那北静王世子,的确是会照顾人。
这一年照旧是宫中女官采选,元春已学了三年多的规矩,进退有礼书香满腹,准备进入那离天恩最近的地方,去为家族撑些门面了。若能博得天大的富贵,那自然是极好的,整个家族皆可因此受些庇佑;可若是博不得,她也只能在那宫中被人遗忘,成为家谱上一个落满灰尘的、不会被翻开的名字。
这世上的女儿家,大抵都是悲哀的。从出生到死去,她们会在什么样的地方会做什么样的事,从来也不是她们自己操纵的了的。只能含羞带怯满怀期待地从家门口坐上红轿,待着那素未谋面的夫君将自己接入一个不知会怎样的地方中去。她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得忍受枕边人三房四妾拂花弄柳,得学着忍气吞声勾心斗角……
这不是她们愿意的,却是她们改变不了的。
元春离开家时的前一宿,在自己从小长到大的香闺里默默睡了最后一晚。第二日早起来时,若无其事去给老太太请了最后一次安。
“老祖宗,孙女就此远去了,莫牵挂。”
座上的王夫人早已拿帕子掩了嘴,只是那呜咽之声却是堵也堵不住,眉目间满是萧索,眼角都有了细纹。连带着宝玉也站在一旁放声大哭,使劲地拽住了元春的衣服,死活不肯让她走。
“大姐姐,大姐姐,不走不行吗?”他哭的眼睛都肿成了桃子,“这不是你家吗,为什么要走呢?”
这话让元春的心一下子酸涩起来,她努力笑了笑,又伸手抚了抚宝玉的头。
“弟弟,姐姐再见你,还不知是何年何日——你可得好好听话,乖乖的!你若是乖乖的,我自会回来!”
宝玉似懂非懂地点头,原本紧紧抓着她衣袖的手也放开了,只是仍抽搭个没完。
张氏携着贾琏、贾琅并迎春坐在一旁,口上虽不说,眼睛却也有些涩涩的。
不管元春再怎么不懂事,她都是家人。
家人这两个字,往往比其它字来的更有力一些。
元春一一请了安,随后便转身去了。她已脱去了家中常穿的千金小姐的打扮,换做了朴素无华的料子,头上插着朴素无华的珠花,携了抱琴,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门。只在身后留下一个纤长的、逆着阳光的影子。
走出之后,这世间,便再无贾元春此人。
前方,要么鲜花锦簇,要么,便是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