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前贵,夏洼村上一任的村会计。自从上个月传出不辞而别,外出打工的消息后,就再也没在村里出现过。 因为手里掌握着村里之前所有的账目,这段时间村里可没少做他媳妇张桂花的工作,希望能拿回村里这几年的账本。 但是性格泼辣的张桂花,哪怕是爷爷亲自出面,也只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自己的难处。死鬼丈夫一跑了之,把家里这一大摊子事情都扔给一个妇道人家,自己也实在没办法。 之前男人在村里做会计,张桂花也跟着风光过几年。平日在村子里,人前人后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主。自己男人做会计,家里分到的水田,平日里几乎都不用自己操心,总有热心的村民抢着过来帮忙。 现在自己男人这不明不白的一走了之,在村里也没了以前的威风。所有的事情堆到自己一个人身上,这段时间张桂花日子确实过的有点难。 虽然哭诉的内容有夸大的成分,但多少也是事实。陈前贵的母亲脑血栓,常年卧床不起。家里还有两个读初中的孩子,听说也是调皮捣蛋,成绩差的离谱,平日里没少让张桂花这个当妈的跟着操心。 因为会计手上掌握的账目非常关键,作为村里往来账目的唯一责任人,对于每笔账目的金额,发生地,具体情况应该是最清楚的人。最近村里的账目统计,大部分都是债主主动过来登记的,这里面的出入非常大。 又是一个燥热的午后。 何安泽午觉还没睡醒,就被四叔林红旗从凉席上拉了起来。这两天的账目还是一塌糊涂,只有找到原始账本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掉。爷爷把何安泽派给林红旗,这位四叔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死马当活马医。 “安泽,待会你桂花婶说话难听的话,别往心里去啊。都是农村老娘们。” 站在张桂花家门口,林红旗多少还是有点顾忌的。前面来了好几趟,虽然闭门羹没吃上,可也没少被摆脸色。 没办法,爷爷交代的任务,自己作为会计,干的就是这个。现在不好歹还有个帮手嘛。总好过一个人被数落的要强。 “嗯,四叔,你放心,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那走吧,我去敲门!” 大中午的村里人都在歇晌,外面几乎看不到人影。张桂花家位于第四小组靠里的位置,三间大瓦房让小院子在整条庄子上都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 早些年张桂花的公公做的一手好大饼的手艺,起早贪黑靠着卖大饼的生意,硬是给三个儿子都盖了瓦房娶了媳妇。其中最小的儿子算是最有出息的,后来竟然还做了村会计。 只可惜老人家没享福的命,早几年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把老伴累出脑血栓也没救下来。扔下了卧床不起的老伴,独自驾鹤西去。 三个儿子现在轮流照顾瘫痪在床的老娘,每家四个月。最近轮到小儿子家就赶上这档子事,实在是把向来要强的张桂花累得不轻。 梆!梆!梆!敲门声在这个午后显得有点突兀。 “谁呀?这大中午的,不睡觉啊!” 哗啦! 门后面有门闩抽动的声音,紧接着院门被从里面推开。四叔林红旗连忙酝酿下表情,摆出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桂花嫂子,是我!” “呦!我说他四哥啊,我不都给您说了八百遍了,前贵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那,账本什么的他带走也不能当钱花啊,你们这些村干部怎么就不相信人呢。” 张桂花卷着袖子,身上还沾了一些干瘪的麦粒。这会伸手撑着虚掩的院门,完全没有请四叔林红旗进来的意思。 “桂花婶子,中午没休息啊。” 何安泽之前在肚子里想好的说辞,这会全都卡了壳。见状只好红着脸从四叔身后站出来打招呼。听桂花婶的口气,估计已经非常不耐烦这帮苍蝇一样的村干部了。 这会占着自己晚辈的身份站出来说说话,估计能缓解一下四叔的尴尬。想想刚刚这位四叔的表现,估计就算不是黔驴技穷也好不到那去。 “咦,这不是安泽嘛?啥时候回来的,不是说今年你在县里参加高考吗?婶子还等着你考上大学的好消息准备喝你喜酒呢。” “桂花婶,我回来好几天啦。等我考上大学,第一个请你。” “这孩子,读过书的人就是和我们这些老百姓不一样,嘴巴咋跟抹了蜜一样呢。都进来说话吧,家里埋汰得很,让你们看笑话啦。” 果然何安泽的出现,让紧张的气氛稍稍得到缓和。张桂花也没继续拦着门,转身招呼二人进来说话。 踏进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标准的农家小院。收拾的也是利利索索的,比起一般人家要整洁很多。院子里面的葡萄架下,偏瘫的老人正躺在躺椅上午休,看椅子的风格,就知道是出自表叔之手。 院子一边的井台哪里放着一个大木桶,旁边的竹帘上还摊晒着刚淘洗好的麦子。看来中午张桂花确实没午休,正在淘洗小麦准备磨面粉。 过几天麦收大家都要忙农活,这类事情家家都是提早准备的。等农忙的时候,实在来不及做饭,随便对付一口也是需要准备好面粉油盐的。 “嫂子,淘麦子这活我拿手,你快歇着,我来。” 四叔林红旗很有眼力价,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为了表现一下,抢先一步抓起装满小麦的竹篮放进木桶里淘洗起来。 本来这种体力活就是该男人干的,四叔自家也是前天才磨的麦子。张桂花见状本来打算抢下篮子的,但是大夏天的都穿的比较少,自己好歹也是个女人家,实在不好太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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