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荡荡的从皇城中走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很高了。
湛蓝湛蓝的就好像是一块无瑕的玉,一片云朵都没有,偶尔有几个黑点飞过,那是属于苍穹的雄鹰,点缀之下更显得妩媚起来,就连太阳都显得多余了些。
秋高气爽。
这样的天气,着实是能让人的心,一下子就宽阔起来,仿佛不论心怀多么大的事,当在欣赏苍穹的时候,总能片刻忘却所有烦心事。
李渊现在就是这样。
他让李泰把车帘掀开了,呆呆的望着苍穹,眼睛恨不得要长在脑袋上了。
这么多年,他都快要忘记了外面是什么样子,包括苍穹,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就算是天空也不过就是大安宫那么小小的一块了。
“真美啊。”
“真美!”
李渊感慨。
李泰打了个哈欠,不过他显然注意力没有在蓝天上,而是于李渊怀中的匣子里。
对于李泰而言,每天都能看到的蓝天显然没有李渊怀中的匣子更吸引人。
这个匣子从出来皇宫开始祖父就一直抱在怀中,李泰好几次想要接过来,但都被李渊制止了。
这让李泰就更是好奇了。
他想要看一看,但祖父说这东西是给师父的,李泰只能作罢。
不一会儿,马车就在永崇坊秦川府前停下了。
李泰灵动的从马车里跳下来,伸出手,搀扶着李渊颤颤巍巍的走了下来。
显然,李渊对于走路都有些陌生了,他努力的熟悉着。
“师父,师父······”
“祖父来看你了。”
李泰刚进门,就扯着大嗓门喊道。
对于李泰,府中的下人早就熟悉,但对于李渊,任谁都是一脸懵逼,不过,李泰这两声却已经道明了身份,吴娘大花她们不傻。
能让越王殿下称呼祖父的,除了那位,还能有谁呐?
再看看李渊苍白如鹤,老态龙钟,但却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上位者压迫,吴娘一点不敢怠慢,立马把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着急忙慌的冲向了李渊。
“越王殿下,这位是······”吴娘都不知道该怎么搀扶了。
李渊!
这个名字,在大唐,虽然这些年不太常听到了,可是没有大唐人会忘记,现在大唐是双龙在朝,这个大唐,就是眼前这位老人一手建立的。
“这是我祖父,大唐第一个皇帝!”李泰骄傲道。
吴娘跪下了。
闻言赶过来的大花二花三花他们也都纷纷跪倒在地。
大气不敢喘,特别是大花二花她们是从宫中出来的侍女,对于李渊心中更是颤颤巍巍。
“都起来吧。”显然,李渊对于这些规矩,早就不在意了:“楚小子呐?”
“太上皇,公子在后厅,快,快去叫公子来。”吴娘爬起来,顾不上拍一拍膝盖上的泥土,快速向大花吩咐了一声,便低头走到了李渊身侧,把李渊怀中的匣子接了过来。
这一次,李渊没有拒绝。
这本就该是仆从干的活,而且在马车上他还能抱一抱,下了马车,抱着沉重的匣子就显得有些步履蹒跚了。
“前面带路。”李渊和蔼道。
多年的深宫生活,早就已经让他没有了皇帝的骄傲,若不是帝王之气还在,现在看上去真的是和普通老人没有什么差别。
都是垂垂老矣。
吴娘赶紧迈着小碎步,带着李渊朝前走去。
二花三花她们这是下意识揣着宫廷礼节,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微低垂着脑袋,在李渊身后并列两排,追随着,就连脚步声都比平常安静了很多很多。
“你老人家咋出来了?”
张楚笑呵呵的迎了出来。
李渊斜了眼张楚,直接伸出了胳膊,张楚走过去,搀扶住,李渊就在张楚和李泰一人一边的搀扶下,慢慢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上。
他颇为意外的拍了拍面前的石桌。
“咿,这凳子倒是不错,比胡凳还要高些,坐着还挺舒服,起来的时候也不用那么费劲了。”
李渊新奇。
这石凳石桌,可以说是每一个后世人都觉得平常不能再平常的了。
公园里,亭子下,石桌石凳的身影可以说是随处可见。
但对于大唐而言,却多少有些陌生了。
这个高度和后世的凳子高度一样,比大唐流行的胡凳还要高出不少。
张楚一直觉得李渊这样的老人就该坐太师椅,而不是整个人瘫痪在高不过一扎的坐床上。
不仅是坐着有支撑,起码起身什么的都要方便很多。
“回去可以让宫人打造一套。”张楚笑着给李渊斟上了茶:“太上皇,今天什么风,突然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李渊瞪了张楚一眼:“还不是你小子,昨天为何不入宫陪老夫?”
张楚苦笑:“太上皇啊,小子实在是没空,现在不仅是这个府邸,秦川脚下那么多张嘴在等着小子,小子若是再不挣过来钱,真的是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到时候,别说小子让大唐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的事了,就连自己的部曲怕是都要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