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凉意一天要比一天深了。
楼阁之上,孔颖达面前放着一个小火炉。
小火炉里的火焰很旺盛,映照的房间都暖烘烘的,火炉上放置的酒壶,也轻轻往外冒着白气,随着温度的越发上升,酒香味也是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孔颖达觉得差不多了,把酒壶取下来,给面前的两人斟满了酒。
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户部尚书崔如渊。
长孙无忌端起酒杯,笑呵呵的望着窗外落叶,心情颇为不错:“孔夫子这里果然是好地方啊。”
“清雅淡然,舒适安详,再看着这么多意气风发的学子,怪不得孔夫子近来仙风道骨的神韵越发飘逸了。”
“这地方,休心啊。”
长孙无忌感慨。
崔如渊笑着轻轻颔首:“赵公说的一点不错,某家都不想离去了。”
孔颖达扭头,望着楼阁下独属于秋天的景色,双眸深邃:“赵公,崔公说笑了。”
“如果真让两位来这里,老夫敢说,不出三日,两位就会受不了这里的波澜不惊,日复一日。”
说着,孔颖达想起了那张脸,苦笑一声,又摇摇头。
“不对,咱们大唐最后一片宁静的地方,过几日也不再安宁了。”
“民学来了。”
“张楚来了。”
“鸡飞狗跳。”
孔颖达给出了一个评价。
可以窥探出,尽管孔颖达此刻脸色如常的表面下,心中仍旧是有无尽阴云。
对于民学进入国子监,他仍旧无法平静接受。
秦川县子张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进入国子监,可能就是明天,他已经拥有了随时皆可开始整顿他的那什么民学的权力,想一想到时候国子监六学一馆将会改变巨大的格局,孔颖达心里就难受,难受的很。
国子监,早就被他们这些大儒,当成了娈童,当成了自己的基本盘。那一日张楚骂他们的话,让他们暴跳如雷,主要就是因为真的是这般。
谎言不会伤人,真话才是快刀!
现在民学的到来,无疑是在他们的眼睛里,狠狠扎进去了一根刺。
长孙无忌和崔如渊相识一眼。
轻轻一笑。
“孔夫子不用担心。”长孙无忌手指轻轻敲击着酒碗:“虽说封锁民学前往国子监的路,被张楚误打误撞的冲破了。”
“但是现在,张楚就是一个孤家寡人。”
“之前,他身边还有程处默,秦怀道,尉迟宝琳和房遗爱这些尚且有些前途的同伴。”
“可是现在,程处默去了西域,秦怀道他们更不用说,虽然没去西域,但处境可以说是比程处默还要惨。”
“所有官身全部剥去,直接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勋贵子弟,这样的少年,和国子监这么多学子,又有什么差别呐?”
“甚至比学子们还要可怜,他们再想要往上爬,满朝文臣都不会答应。”
“他们已经失去了成为张楚利爪的资格,变成了嗷嗷待哺的幼兽,只能躲藏于张楚身后。”
“孔夫子,不用忧愁,某家从来没有把张楚放在眼中过。”
“不过一个比较调皮的孩子罢了,想要把他驯服的规规矩矩,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长孙无忌毫不在意。
“这一次,陛下把张楚身边的利刺全部帮咱们修剪干净了,接下来咱们只需要对付张楚一个独杆。”
“这难道不是简简单单,易如反掌的事情么?”
长孙无忌眯了下眼眸,那看上去就知道蕴藏着很多智慧的眼眸,此刻露出了仿若盯上猎物时的嗜血。
“是啊。”崔如渊双手放在大腿上,左手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孔夫子,虽说某家私下和武将勋贵中的翼国公,有些交情,但这样的交情也不过只是仅限于个人罢了。”
“这一点,你也不用担心,现在朝堂上没有人能再帮张楚了。”
“这群勋贵武将,在这方面的话语权很弱。”
“这次,我和赵公来寻孔夫子,就是想着,能彻底的把张楚按死。”
崔如渊笑着说道,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更是没有任何变化。
家族利益,至高无上。
这一点,乃是所有世族子弟的共识。
孔颖达丝毫不怀疑这一点,他点点头:“他死不死,老夫不关心。”
“民学,若是还能有机会阻止的话,老夫愿意全力配合你们。”
“现在,他在干什么?”
“是不是已经在准备正式于国子监立起民学的有关之事?”
“民学拼音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张楚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孔颖达沙哑道。
长孙无忌手指轻轻顺了下嘴唇上的胡须:“不,孔夫子,不用惊慌,秦川子最近是没精力顾及国子监的。”
“他正在为钱发愁。”
“秦川脚下的神仙岔凝聚了张楚所有的心血。”
“最近,长安中都有不少百姓跑向了神仙岔做工,老夫自然也派去了一些人去了解。”
“不得不说,张楚想出来筒车的法子,真的是拯救了秦川脚下的不毛之地,可是,想要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