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心肝胆颤的厉害人物,在面对她时丢盔卸甲时,跟个小孩儿一样呢。
萧逸宸费好大劲抬起头,就看到她嘴角那一点弧度。
她还在笑?
她还有没有心肝儿?
他都这样了,快魂飞魄散了,她却没事人一样。
果然。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什么欢喜不欢喜,都是骗他的!
萧逸宸站起身,蓄满了风雷的满目望住她,然后浅浅一牵唇,“五姑娘真真是好热的心肠啊!一会儿谢小伯爷,一会儿陈大人,幸得好你不是男子,不然三妻四妾的,这两人都被你纳进府中了!”
这话起先还说得徐缓,到了后来便越发耐不住了,愈发的急性起来,甚至还咬出了切齿的声儿。
一旁当木桩子杵的桉小娘子见状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呢,宋京杭猛地拉住她,然后冲着萧逸宸作揖道:“既然殿帅要和五姑娘说事,我和桉姑娘便不叨扰了,这就退下。”
然后一阵儿兵荒马乱地拉拽,纷繁错乱的脚踪、忽高忽低的惊异,随着猛地一闭门,砰然关闭了所有的声儿,一船舱因而都凝固了下来,凝固得像块巨大的琥珀。
沈南宝身在其中,有些不自适地捵捵衣衽,然后转过头,猛然见到一张放大的脸。
沈南宝仰了仰,指尖抵上萧逸宸的胸膛,“殿帅,您这是做什么?”
您?
萧逸宸眯了眯眸,突然觉得这个称呼很刺耳,“现在人都不见了,五姑娘还在这里同我客套么?那以后结亲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还要这么您啊您的称呼我么?”
兜头来这么一句,直叫沈南宝脸红到了耳根子,“你说什么呢,什么结亲不结亲。”
这话本来是小女儿家的娇嗔,但奈何萧逸宸不着四六,又一直记着方才沈南宝的那副神情,遂当下听她这么一说,他心就这么的悬了起来,握住她的肩膀沉沉发问:“难道五姑娘你不想嫁给我么?”
昏暗光线里,他的眸光灼灼,烈阳一样的照着她。
愈发的热了。
她忍不住推开他,失仪地拿袖扇起风,嘴里却嘟囔着,“哪有你这么和小娘子说亲事的,就是人谢小伯爷不都是邀了官媒登门么?就你这样,你诚心埋汰我么?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明媒正娶?”
其实也就胡嘴一说,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心坎上,声调也因而哀致了起来,她神情沮丧撇过头,悄悄地掖了掖鼻。
就是这个小小举动,萧逸宸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委屈抽丝一般,瞬间烟消云散了,他哀着眉走近,“五姑娘,我没有那个意思。”
沈南宝不想理他,愈发把身子拗过去,“你有!你就有!你就是觉得我身份不及那些个高门贵女,没必要那么上心。”
她赌气的一句话,却叫他沉默了。
回过头,他站在那片晦涩的地界儿里,沉默的神情,却像钉子一样凿进她的脑子。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上次他在沈府时同她说的那些话。
沈南宝蹙了眉,他却突然霁了颜色,“五姑娘,你说得对,是我错处了,我不能只图着自个儿心快而不顾你的名声,你的感受。”
沈南宝张了张嘴,不等说话,对面传来一阵欢呼鼓舞,萧逸宸正要转头去瞧是什么阵仗呢,身后的沈南宝道:“不必看了,是陈都护喜觅佳人。”
嗓音轻淡如水,咂不出一点滋味。
可越是这样,越有海纳百川的弘宥,能蕴藏无边的情绪。
萧逸宸沉了眸。
沈南宝眼瞧着他这副小肚鸡肠的样儿,这次终于赶上话茬了,很体人意儿的道:“我不是男子,作不得三妻四妾。”
萧逸宸明显身形一怔,捺下的嘴角渐渐地,渐渐地翘了起来,带着一点得意的弧度,“可不是,五姑娘你是小娘子,不可能像陈都护那样,左拥右怀的,还以为经‘旱魃’那事终于不再这么耽于声色了,可你瞧,他又纳了一个回府。”
但这个会是最后一个。
沈南宝心道,却没言声儿。
萧逸宸倒是有很多话,对面的人儿在起哄,他在这壁便频频感慨。
“这陈都护真真是风流,前个儿不是还来找你提亲的么?这转过头就收了个瘦马?可见呐,这男人就是靠不住的,官儿越大越靠不住!”
沈南宝随萧逸宸出隔扇的时候,桉小娘子不知从那儿处蹿来的,反正拉起她的手就一阵儿的唾弃。
她身后的宋京杭听到这话,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