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南宛跟淋了雨的鸡崽,浑身觳觫着,战栗着,她望向萧逸宸那厉厉盯来的鹰隼,终于忍不住的道:“我爹爹没有勾结外虏!是你栽赃的他!我爹爹根本就不可能!”
其实遑论她,就是沈南宝也不觉得沈莳勾结外虏。
为何?
因为沈莳太懦弱,太胆小了。
他哪里敢做这样掉脑袋的事儿。
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
她只要萧逸宸安好,祖父母能颐养天年,她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沈南宝绕过影壁,听着外面沈南宛一声声的呼嚎,扯棉絮似的,洋洋洒洒挥扬在天际,“你们不会有好报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们现在已经在偿恶报了!你们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爱而不得,只能看着对方和他人在一起!”
沈南宝站定,鹄立在长而笔直的甬道上。
风月托着她的肘弯,见状轻唤了声,“姐儿。”
沈南宝齉着鼻,惨然一笑,“没事,她说得也是事实。”
爱而不得,只能眼瞧着萧逸宸和旁人在一起。
紧跟其后的萧逸宸,听到这话攥紧了拳,只觉得这话比以往任何的话都来得惨烈。
杵臼觑着他的脸色,立马道:“小的这就拖了她下去!”
萧逸宸‘嗯’了声,“顺道同知州通判家说一嘴,而今这沈家都如此了,已然没有必要定亲了,就是大定了又何如?多给点利市,讨回那红绿书纸便是!”
只这样还是犹不满足,萧逸宸是日同沈南宝用过了大闸蟹,便亲自去了御史台。
早先因着萧逸宸蓦然送来一笼大闸蟹而忐忑不安的褚御史,听到他又要过来,便愈发诚惶诚恐,直在御史台的阀阅下等候着。
远远见到一顶轿子慢悠悠、晃荡荡地过来,褚御史紧赶慢赶地迎上去,“殿帅怎今儿想着来这处?是因着罪人沈莳的事?”
不怪褚御史,谁叫那坤鸿送来一笼大闸蟹,不明不白问了几句沈莳,随后这殿前司的班直们又押来了谢小伯爷和一小娘子。
那可是开国伯爵府的小伯爷啊。
他哪里敢动。
褚御史一肚子官司,面上还算周章,只管笑着,“还是那谢小伯爷的事儿?”
一壁儿说,一壁儿引着萧逸宸往里走。
石板路今早遭人洗过,就着天光一晒,油光水滑的,萧逸宸踩上去,隐隐能映出一道模糊的轮廓,“那事你自个儿看着办,他和那小娘子在外头出言不逊,我思虑着开国伯爵府的名声,这才扽了他过来,不然这要是传出去,本来名声就这般了,再如此,只怕那点皮儿都没了。”
名声,殿前司指挥使好意思说名声么?
自个儿名声是最差劲的,不好生操心操心、拾掇拾掇,上杆子替别人忧愁。
谁信?
像是品咂出了他的心声,萧逸宸负着手,悠悠道:“怎么着也不能同我一样,名声尽坏了不是。”
褚御史心颤了颤,愈发恭了腰,“殿帅说的是。”
萧逸宸睨了眼,嘴角轻轻抿就,“我平日里都还没下过你这儿的台狱,不知道是怎样的风景。”
风景?
若是对比殿前司用那些个丛棘,那些个刀锯斧钺,倒的确算得上风景。
褚御史腹诽着,领他下了台狱。
台狱同殿前司别无二致,都是坐落在不见光的地儿,所以进入前需得通过一条长而狭窄的道儿,待见着一扇暗赭色的门,稍俯了身而入,一道长鞭从天而降,径直将老虎凳上那人甩出了个皮开肉绽。
萧逸宸皱了皱眉,并不为眼前的狠厉,而是为着台狱内那化不开的血腥气。
褚御史觑着他的脸色,翼翼地道:“这些个泼皮猴儿,犯懒成性得很,小的常说道他们,平日里还是紧顾着清除,别还没招待过几个囚犯,这台狱就使不得了,没想到……叫殿帅不好受了,殿帅反正看也看了,便出去罢,省得糟蹋了您这双黑革靴。”
萧逸宸抬袖掩住口鼻,单薄寡凉的嗓音从窄袖后响起,“来都来了,反正都糟蹋了,还不如多糟蹋会儿,省得白来一趟。”
刺金袖面上,一双寡凉的眼睛乜过来,“沈莳在哪儿,你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