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彦到底同她说了什么,叫她这么绝望,回家就病倒了,一病就是两日半。
两日半。
整整两日半!她唤的都是陈方彦,一次,一次都没有他!
她心底早没有他了。
萧逸宸闭上眼,那线烛光因而照不进他的眼底,所以脸上尽剩下灰败,“未熄还说,我这么和那郑书昭走近,能醋着她……你们见她醋着了么?”
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
只有烛火壁栗剥落的声儿,然后‘啪’的一下,是萧逸宸团了纸掷在地上的声儿。
还等不及方官和坤鸿身躯一震,萧逸宸狠烈而低沉的嗓音,乌云滚滚似的急裹而来。
“好,真真是极好,我还想尽办法要那陈方彦露出马脚,结果不想她这么体人意,直接摆平了他,倒让我省了一大截弯路,只管对付那一撇胡就是了!”
叱咤这话仿佛耗尽了他巨大的力气,所以说完,他颓然倒进了圈椅里。
沉闷的一声响,撞得坤鸿一颗心在窝子里乱蹦,“主子您别……小主子不是这样想的。”
“我跟你说了,不要信口雌黄的叫她小主子!她是我妹妹么?”
坤鸿猛打一个激动,再不敢说话了,倒是方官开了口。
“主子,小的明白您为什么压着那事不提,但您不提,姐儿那壁是不会晓得的,遂她定定是觉得主子您想开明了,毋论您和那郑二姑娘到底有情或没情,都是打算着舍了与她的那份情,所以她何必多纠缠那个葛藤,闹得你不快,她也多烦忧不是?”
她见着萧逸宸身躯明显一怔,絮絮说下去,“其实未熄说得没错,姐儿的确因主子您和郑二姑娘的事醋着了,只是这等的醋尚能克制,若主子再同郑二姑娘走近点,妨不得姐儿会不管不顾又如上次那般扪心说话的。”
起初的话,萧逸宸还听得进去,听到后来,他只管笑,“醋?”
单调的一个字,他说完,便似断了线的鹞子,杳杳坠下来,坠进深潭里,旋上来一股子的沉闷低洄。
“你又想像上次那样诓骗我?”
方官窒了窒,就听到他咬着牙花儿,一字一顿地道:“她当时交还玉佩根本就没有说那句话!也分明没有那个意思!是你,乱缀些词,教得我这般念着顾着……”
萧逸宸停了一停,忽觉得自己真没意思。
自己欢喜,便是那时方官不这么说,他便可以放下了?
不能的。
从第一次见她,看着她同自己一般,为父孤军奋战,他便打心底的生出怜爱的花。
之后,之后的无数多次,无数多次的相助,他自以为是不忍见的再有人如从前自己孤立无援,其实不过为自己再见她一次找的籍口罢了。
他不明白。
但方官看得清楚,也明白:对一个人的欢喜便是从怜疼开始。
萧逸宸撒了口气,长而沉的一口气,“她不喜欢我了。”
他说着,站起身,窗外月光惨烈地坠上树梢,洒下来一片森冷的影儿,斜斜卧在墙头,像一层霜,看久了,心也泛凉了,脉得嗓音木肤肤的,“既她这般念着那陈方彦,我何必这般扎她的眼,成全了她不好么!”
说是这么说,只是该将养的事还是叫方官依照着去做。
沈南宝因而这么一卧床,又卧了两日余,这天她闲来无事,临窗绣着锦帕,司阍便过来道:“姐儿,郑二姑娘来了。”
风月被禁足这些时日,正窝火呢,听闻这话,劈头盖脸就一迭声臭骂,“来,来什么来,她戏没演够,我看得都腻了!”
沈南宝晓得她为自己打抱不平,心底儿也认同风月的言论,但到底是他选择的人儿,也有助于他脱困,遂她再怎么心里膈应,也只能按捺住,不然这么的添堵,能对谁好呢?
有些时候,有些事都需要忍耐,不是只一味的撒气,图一时的心快口快方能够的。
沈南宝撤了口气,“请她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