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打满算本还以为有个小半月才礼成,但因有了陈方彦的加入,萧逸宸像憋着口气似的,紧赶慢赶着,就把日程拉到了后日。
沈南宝有些埋怨,“是谁说的,我就这么一次嫁人,且得要做足了准备,事事具备,你瞧瞧我这嫁衣,上面的刺绣都才只绣了一半。你叫我就这样穿出去?”
萧逸宸对上沈南宝乜来的眼神,忙忙转了眼,只拿着那碧绿的缎子,干巴巴的笑,“只绣了一半么?我瞧着倒齐整得很……”
一壁儿说,一壁儿踅过了身,跟变戏法似的,那碧绿的缎子陡然变了个花样,萧逸宸囫囵一递,塞进了沈南宝怀里。
沈南宝瞧着绿缎子上软而亮的花纹,针脚细密得简直同她的不遑多让。
沈南宝怔了一怔,一双眼睛滴溜溜望住了萧逸宸,“你这……什么时候买的?”
这话叫萧逸宸蓦地红了耳廓,脸像灯罩上落了个粉红翅的蛾,映出淡淡的飘忽的红,他嘬嘴道:“你甭管我什么时候买的,你瞧瞧你欢喜不?”
嫁衣要自个儿亲自缝制的才别具心意。
不过萧逸宸送,沈南宝自然爱不释手,但也不能表现出来,怕他得意,也是想好好敲打这猴急的性儿。
遂沈南宝看过之后,嘴角一捺,便把眼梢乜向了萧逸宸,“又不是自个儿亲手做的,欢喜什么?不常言有句话说得好么,看庄稼是人家的好。看孩子是自己的好。”
灯烛拢出一圈光,打在萧逸宸脸上,将他脸上的震骇照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真不喜欢?那这可怎么办?”
沈南宝不经意地蠕了蠕嘴,“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把时间延后,等我绣完这嫁衣了哩。”
拖长的声调,夹缠着散漫的戏谑,可萧逸宸没听得出来,他拽过那嫁衣翻来覆去的看,油而亮的缎子反射出光,将他的眼映得乌浓浓的。
“怎么就不好了?这还是司制做的……”
小声的嘀咕,被掩在窗户眼儿吱溜溜钻进来的风里,沈南宝因而什么都没听到。
“你说什么?”
萧逸宸对上她明晃晃的眼,唇抿了又抿,半晌才道:“你既要不喜欢,那便把婚期延后罢。”
他脸上忽地罩上一层阴影,“就是可惜了……”
话没说尽,沈南宝却听懂了,直笑道:“可惜什么?可惜没能叫陈方彦看到?”
虽然这心思萧逸宸没掩着,但叫沈南宝这般直白说出来,倒显得他多在意陈方彦抢走沈南宝似的。
萧逸宸觉着这样不好,煞了自个儿威风,立时挺直了脊梁,嘴绷得比鸭子还硬,“没有,我就是可惜,又得晚点才能叫你夫人了。”
‘夫人’二字,瞬间红了沈南宝的脸膛,她稍侧了身躲萧逸宸的眼神,“早晚不都一样的,认识你这般久,没瞧着你性儿这样急。”
也不晓得萧逸宸今个儿吃了什么,嘴跟抹了蜜似的,说出的话黏糊糊,齁人得很,沈南宝这么一说,他便一乐,“你是我心尖尖儿上的人,那些怎么能同你相提并论?”
“油嘴子。”
沈南宝嗔他,一手却拂过那滑凉的缎面,喃喃道:“不过这刺绣倒是顶顶好,瞧着不像寻常民间刺绣……你这是在找的哪家绣娘?我打听遍了全恭州,就‘一碗水’那条街的成衣铺玉绣娘绣得最好,可我瞧了,远远不比你手上这条来得针脚细密,线条明快。”
这么话着,沈南宝眼波婉转,隔着朦朦的一片烛光,望住了萧逸宸。
萧逸宸身子僵了瞬,脸上却是笑着,“不是恭州的,是京畿绣娘的手艺……”
可京畿绣娘的手艺,她再熟悉不过了,根本就没有哪个能绣得这般活灵活现,反倒更像是宫里司制的手艺……
灯火摇曳,落在沈南宝脸上,斑斑驳驳的一片影,那只手在光和影里来回抚着绣缎,就像她凝重又回转的心思。
萧逸宸眼见着,一把搂过她的手紧紧握在了掌心,“我同你剖白了说,但你可不能同我闹眼子。”
沈南宝心下一沉,脸上却操起笑,“你这话说得,倒叫我忐忑了,怎么的,这嫁衣难不成还是你抢的?还是说是你绣的?”
半打趣式的话,萧逸宸听了倒笑得厉害了,“你倒想得出来,什么拉马拉驴绣娘都来了,我且问问,你还打算往我脑袋上安什么名头?”
沈南宝那双杏眼往萧逸宸脸上溜了一圈,“让我好好想想,”她笑眯了缝,“醋坛子怎么样?”
萧逸宸愣了一愣,道说好啊,“见缝插针的拿我打趣。”
沈南宝‘唔’了声,滴溜溜转的眼珠子透出一点狡黠的笑味,“我这怎么是打趣?我这是实话实说,瞧你今个儿看到我和陈方彦站一块儿的那样——”
沈南宝停了一停,“那眼神,恨不得把陈方彦活剐了。”
萧逸宸冷哼一声,那嘴撅得能挂个油瓶了,“没真把他活剐都是我大肚量了。”
沈南宝乜他,“那照你这么说,我今个儿瞧见你同那刘碧云走一块,我也该把她活剐了是。”
萧逸宸说哪能呢,“你值当和刘碧云计较?”
说起这个,沈南宝却想起晌午那阵他招出的那些人,“我同你一路来恭州没见得有下属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