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因有经营珍宝阁的经验,米铺上手上得格外顺畅,又学着先前珍宝阁的架势,往外挂了个遮天蔽日的招子,隔老远就能瞧见上面顶大的字。
也因而招徕了好些顾客。
顶热的天儿,旁的店家都拿着蒲扇赶苍蝇,就他们家还又客造访。
这现象叫一径不苟言笑的算账都开了金口:“夫人顶顶厉害,外头那些小娘子没个能比得过的。”
沈南宝还是一派谦逊的笑容,“早些时候经营过铺子,大抵懂得一些。”
这话刚刚撂下,穿着短打的脚夫扛着米进来。
米袋有些沉,踩在木板上一步一个嘎吱响,听得堂倌瞬间皱了眉,“我说了多少遍了,从角门进来,从角门进来,你打正门入,碰撞了来客你怎么担待得起?”
那脚夫也不知道是驮了货的缘故,还是遭堂倌说的,一张脸涨红得很,然而还没张口,一道脆亮尖细的喉咙割了进来。
“挨千刀的米铺主顾,你快还我钱!”
那声音来得猝不及防,又像针尖擦过铁板,刺得周遭行人登时一阵毛骨悚然,纷纷停下了脚踪。
也把屋里几个人刺得浑身一震。
堂倌首当其冲奔出了店外,站在那片光下两手一叉腰,恶狠狠地骂啐起来,“你个老乞婆,在这里发什么颠呐!谁欠你钱呐!”
伴着这话,沈南宝踱出了门,一眼就看到在大街上,颠散了头发披一脸的王婆。
王婆呢,沈南宝甫一出来立时便瞧见了她。
她还是如初见那般,年轻秀丽,只消一眼便能惊艳旁人的整个人生。
可自己呢,自打遇见了她,日子过得一日差似一日,现在谁见着自己不跟见着蛇蝎一样唯恐不及?
王婆越想越恨,把牙花儿搓得分外响亮,“你个死娘们!你还我钱!”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沈南宝微挑了眉,没计较她口出的秽言,只是道:“我不记得我欠了你钱。”
风月性子急,不等王婆响,一气儿蹽到她跟前,“你这个倒灶的老乞婆又来了!你是真觉得我们不来硬的不是?你看看我今儿不拿门闩把你打个七荤八素!”
说着,左顾右盼,撸起袖子就往门闩那走。
王婆眼瞧这阵仗,忙忙把喉咙提高了一个调门,“杀人啰,杀人啰!米铺的主顾为了赖账要打死我这老太婆啰!”
方才本来遭王婆那么一喝就引来了不少人,目下又来这么一喉咙,行人立时就把米铺围了个水泄不通。
风月恨鼻子恨眼,一张脸青得像个竖钳青蟹,攥着门闩就要打下去,好在沈南宝反应快,一把挡住了她的手,“她撒泼,你也要跟着撒泼么?”
风月满肚子怒火,但对象是沈南宝,再气也得把嗓门拿捏着,“不说她吃硬不吃软么!试想想前头,咱们一径退让她哪里收了刹的。”
先前那个医馆不正正是找了几个壮汉往门口一站就怵得王婆不敢挑衅了?
沈南宝道:“那也得先叫她把话说清楚,叫众人有个定断不是。”
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不过夫人既这么说,风月只能作罢,立在一壁儿眉眼阴阴地盯着王婆,恨不得将她烧出个窟窿。
王婆呢,没人同她呛,气焰立时嚣张了起来,两手叉着腰,把浑圆的胸脯一甩,学着外头那些叫卖的架势立马拉开了嗓门:“你们把那乳娘找来我们家,却又撒手不管不给每月的例银……”
这话还还没说完,风月噗嗤一声笑了,“我怪道我们怎么欠你们钱了,敢情是这儿!”
她拍拍手,把周遭看客的目光吸引过来,“各位你们评评理,这乳娘确确是咱们夫人给她刘家找的,但是瞧着他家那赤子没母乳造孽得很,所以才替他们找了个,结果,人家不领情不说,还要叫我们兜到底,把乳娘每月的例银给了!你们说说,这是什么理儿?”
人群里没人发声,堂倌先做了捧哏,哟呵一声便吃吃笑得厉害,“这是什么理儿?这是歪理儿,我活了这么些年了,见识过泼皮赖猴,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有堂倌发声,那些个旁观也人云亦云了起来,纷纷指责王婆的不是。
“方才我就觉得这事不对劲,毕竟这王婆前些时候怎么待那八角巷巷医馆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这刘家就是些混不吝,谁好心帮他们一下,他们跟那狗皮膏药似的赖上别人,可怜这么个米铺的主顾,一腔好心扑了空不说,还惹这么一身臊。”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王婆鼻子眼睛一塌立马拉成了马脸,盯着沈南宝呼哧呼哧的喘气,仿佛下一秒就要临到跟前尥她一蹶子。
不过,也不晓得王婆心思怎么婉转,到底没动作,只钉在原地,两眼凸得活像个癞蛤蟆,“那你怎么不说说你们为啥要给我们找乳娘?好心?”
王婆嗬的一声,鼻孔向天赤裸裸的讽刺,“还不是你们有愧我们!要不是你们,我的女儿能不见么,我们能缺这个奶水么!”
一直不开腔的沈南宝这时终于亮了金嗓,“你这话说得好笑,刘小娘子那事当时咱们是对簿公堂了的,谁人不晓得你们刘小娘子是跟人奔淫了,这而今才过了多久,你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