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终是响嘴了。
萧逸宸这一去便去了镇镇两个月。
绿葵落下直棂窗,踅身到桌前沏茶。
说是茶,却不过是时摘晾晒干了的白菊,就着滚水注入,一股子青草味。
绿葵睇了一眼风月嘴边的燎泡,将杯子往她跟前推了推,“喝点,降燥的。”
风月握住杯,看着一朵朵白色小花在水底胖起来,哀声叹气,“喝再多也降不了心头的火。”
一眼划过去,那厢的绿葵正捧盏慢慢啜饮着,风月忍不住蹙了眉,“姑姑,您就不急么?”
绿葵刚张口,窗外溜过几道笑声。
“话说咱们公爷是不是不回来了?”
“谁晓得!这去了有多久了,连个音信都没有!”
“没有音信是有原因的,”另一条喉咙低低响起,“我听人说,咱们伺候的夫人其实并不是夫人,是……公爷养在外宅的小妾罢了!”
这话一撂,另外两人显然吃了好大一吓,凋凋的倒抽了好大一口冷气。
那条喉咙依然说道:“不然你们想啊,公爷上京走商能待这么久,甚至还一点音信都没回?指定是被京畿的母老虎揪着走不脱!”
“你这么说我也觉着了,你们细想想,咱们公爷和夫人可是来到了恭州才成的亲……谁好人家成亲是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儿成亲呐!”
“也是挺有手段,咱公爷那么光风霁月的一人物呢,能将他唬得五迷三道舍得一剐的来这旮旯地儿给她正名。”
“可……我觉着不大像啊,咱们夫人瞧着挺端方一人儿的。”
人背着人,说什么话都能尽兴。
一尽兴就忘乎所以。
那条喉咙哼的一声,嗤笑道:“端方?面子上瞧着端方,谁晓得里子是什么?你忘啦?那北庭都护不也同她不清不楚的么?”
风月气得胸口发疼,‘哐’的砸了杯子,夺门大骂,“一群折寿的玩意,有功夫在这里嚼舌根,不如找个地儿挺尸去!”
那几个压根没料到屋里还有人,被风月这么抓了个现形,登时脸都白了,连忙跪下来求饶。
风月一脚踢过去,“作死的东西,我今天不收拾你们,我看你们是不晓得马王爷几只眼!”
最近那人被踢得人仰马翻,另外两个呢,跪在地上直磕头,“小的知错。小的知错!求姑姑,风月姐姐饶了小的这一回,小的再也不敢了。”
风月啐道:“你们哪儿不敢了?我瞧你们方才说得可开心了!”
几人一噎,连连磕头求饶。
哭声铙钹一样絮絮缠着风月的耳朵,风月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别在我跟前嚎!要嚎自个儿去夫人跟前嚎!”
要说夫人,平日里见着柔柔弱弱,脸上总带着和气的笑,瞧着似乎面团一样的人,可真遇着事了,手段雷霆,简直令人闻风丧胆。
前些日子被撂出府的池雨,邻舍那一家子,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更何况夫人手上还握着她们的奴籍文书。
要杀要剐,真真是一句话的事。
想到这里,几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头也磕得愈发响了,“咱们真的知错了……”
风月不耐听,上前就要撺掇这几人去沈南宝那儿,一旁的绿葵见状拉住她,“你还真打算把这几人送到夫人跟前让她更心烦?”
风月一怔,嗫嚅道:“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绿葵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踅过身同那几人说道:“既晓得错,便跪在这里掌自己的嘴巴,掌到说不出话为止。”
几人如蒙大赦,立时挺直了身板在滴水下扇起了自个儿耳光。
一时间,只听得庭院清脆的噼里啪啦响。
绿葵撤了口气,走到一壁儿同风月说道:“你在这儿好生看着她们,我去找夫人要这几个人的文书。”
风月讶然,“姑姑不是掌她们嘴了么,这怎么还……”
绿葵剜她一眼,“掌她们嘴是该!但不代表就这么算了!像她们这起子人留在府里也是浪费咱们府上的口粮,不如卖了出去省得扎咱们得眼。”
更何况,教训了这一次,谁晓得日后还会不会嚼舌根,嚼舌根会不会冲撞了夫人?
绿葵说动就动,很快就拿来了几人的奴籍文书,也不管那几人怎么急赤白脸的,侭都卖给了人牙子。
奴籍文书从沈南宝手上过,沈南宝自然要问道,不过绿葵向来做事妥帖,她怎么说,沈南宝也不会去追究其中俱细,转过身,便又全心全意投入到两家铺子的经营里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穿在身上的衣裳一日厚似一日,米铺的地窖也见天的多了起来,瞧这情形,怕不出半月便要被塞个满当了。
沈南宝便叫堂倌他们到周遭踅摸踅摸大点的仓廪。
也正因这事,沈南宝少不得要多走动,回府的时辰便越发的晚了。
渐渐地,便传出来一些风声,有说她耐不住寂寞寻了个相好的,又说她实则就是个外室,留在这里迟早要受活寡……
风月有些耐不住了,趁洗漱时很委婉地同沈南宝说:“夫人要不歇息几日罢,瞧瞧您这两眼鳏鳏的。”
镜子就在眼前,沈南宝头也没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