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殿宇内,烛火摇曳,偶尔响起炼油的噼里啪啦声。
李隆基端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不定。
他那一双浑浊的双眼,倒映着明明灭灭的烛火。
李豫一直垂着脑袋,双膝跪在地上,等待他的答案。
“置之死地而后生孙儿,你说得对,要是真想反,朕不管是派多少个监军宦官去监督,他一样会反。朕立即下圣旨,把各地的监军宦官给召回来。”
“皇爷爷英明!”
李豫叩首于地,在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当天,李隆基草拟了几十分诏书,命令上百名传令官,快马加鞭地赶赴各地战场,颁布了撤回监军宦官的诏令。
之所以要派出这么多传令官,是因为考虑到万一部分传令官遇到安禄山叛军,政令不能及时通达时,其他的传令官依然可以转道迂回地把皇帝的诏令顺利传达。
“今狼烟四起,贼子逆窜,贼寇所及,万民流离,朕痛心矣!安史之乱,朕之过也!思及过往,不听忠言,朕悔恨难安,夜不能眠,唯有以泪洗面耳!呜呼!长安危矣,大唐危矣!大唐猛士安何在?登楼望高,日夜望穿!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朕已将宦官全部召回,惟愿将士尽全力讨贼,勿负朕乎。他日山河收复,朕定洗心革面,善待诸将,封荫子孙,享万年太庙!”
跟随诏令发出去的,还有李隆基的一番痛心疾首的忏悔词。
当然这也是李豫提的建议。
他觉得,李隆基晚年的昏聩,激化了中央和将领的矛盾,破坏了彼此之间的信任基础。
所以,李隆基的忏悔书是必须的。
必须让正在平判的将领,看到李隆基的忏悔和承诺,他们才会安心地为大唐效忠。
大唐,这个建国后,就不断发生流血政变的政权,皇帝和功臣之间的信任,总是很脆弱。
功高震主、功高不赏,是一直都存在的问题。
要让各地将领安心地为大唐卖力,那就要承诺,他们有了功劳一定重赏。更重要的是,要让将领们有安全感。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当正在和叛军鏖战的将领,得知皇帝召回监军宦官之后,无不拍手称快!
一个个朝着长安的方向,拱手跪拜,“陛下英明!”
与此同时,皇帝还把军队的指挥权,全部下放给了将领们,让他们便宜行事。这个决定,让平判的将领,终于不再受制于中央的瞎指挥,而能够根据战场的形式,做出灵活的战略调整了。
有将领痛哭,“高仙芝、封常清将军若是能够看到这个诏令,也不至于命葬黄泉了!”
众人闻言,无不泣涕。
解决了监军宦官的问题,李豫接下来就是要整顿长安的边防,激励长安城的百姓、守军了。
自从知道,潼关失守后,长安城内的不少大户人家、显贵,陆续逃跑。
如今还留在长安城内的百姓,人心惶惶。
人心溃散,在战时是大忌。
一定要让溃散的人心,重新聚拢起来!
三日后的一个早晨,天还是黑着的。
李豫恭恭敬敬地,搀扶着一身铠甲的李隆基,登上了汗血宝马的马鞍上。
“皇爷爷,让孙儿亲自为您牵马!”
李隆基坐在马鞍上,放眼看向面前一群乌泱泱的士兵。
他们有些脸庞稚嫩、潮气蓬勃;有些一脸沧桑、眼神坚定。
他们的年纪,从十六岁横跨到四十五岁,有青涩的少年郎,还有沉稳的青年男子。
长安城内,能够募集到的青壮年,几乎都在这里了。
这一战,若是不能胜,这些人都会被叛军斩首。
就在前几天,李隆基已经收到了各地的奏折,安禄山叛军所到之处,轻则烧杀抢掠,重则屠城,他们所到之处哀嚎遍野、民不聊生!
长安城会是下一个炼狱吗?
李隆基忧心忡忡。
“皇爷爷,我们开始吧!”给李隆基牵着马绳的李豫,在一旁悄声提醒。
李隆基从惆怅的思绪中,回过了神。
他垂眸望向高大俊朗的孙儿,花白的眉毛就是一蹙。
“你堂堂皇孙,不骑在马上号令百官、将士,给朕牵什么马?”
“皇爷爷,孙儿担心您的安危。”
“朕是老了,不是死了!想当年,朕也是骑马杀过敌的!休要多说,还不快上马来!”
“是,皇爷爷!”
李隆基浑浊的双眸里,燃起了异样的亮光,那是遗失多年的斗志和清醒。
长安城危在旦夕了,他的确该醒了。
李豫双膝下跪,“是,皇爷爷!”
把马绳交给高力士后,李豫翻身上马,轻轻策马来到了李隆基的旁边。
李隆基满意地点点头。
早上的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洒向偌大的长安城。
将士们看到金色的阳光闪耀在身披铠甲的皇帝、皇孙身上,让他们看起来宛如天神降临。
他们齐齐下跪,高呼,“陛下威武,皇孙威武!”
十万将士的喊声,响彻云霄。
李隆基骑在高头大马上,缓缓地抬起右手,
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