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记得带上小虎、麒麟。”
“嗯。”季兰绮乖顺地点头,“那我明日去挥霍一番。”
翌日一早,用罢早膳,简让和钟离妩出门。双福、四喜和他们共乘一辆马车,杜衡则赶着另一辆马车跟在后面——车里有人,是人们以为已经死掉的余老板,麒麟就坐在他身侧。
杜衡并不清楚原委,只知道今早天明之前,麒麟赶着马车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回了这个半死不活的余老板。当时不免奇怪——惊惧倒是没有,跟在简让身边的日子久了,怎样诡异的事情都遇见过,这一桩,不过小风波。
马车先去往余老板家,在门前路旁停下。
钟离妩吩咐车夫进去传话。
这边的麒麟把全身都不能动弹的余老板拎起来,将车窗上的帘子拉开一道缝隙,“看看。”
余老板看到了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家园,看到了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的下人俱已披麻戴孝,再向里看,发现家中已是白茫茫一片。
余洪飞就在外院,听得下人通禀,连忙走出大门,看到钟离妩,快步寻过去。
钟离妩此刻已经站在麒麟所在的马车近前,对余洪飞欠一欠身算作行礼,和声道:“令尊的事情,实在是出人意料。听说是——自尽?怎么那么想不开呢?眼看着就到享清福的年纪了。”
余洪飞叹息一声,语气黯然:“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早知如此,前些日子就不跟他吵闹了,眼下痛失父亲,家母也因我之前的不懂事饱受烦扰——不知情的外人,怕是会怀疑是我生生把至亲气得想不开的……”这一番话,是有意探寻钟离妩的态度。
毕竟,父亲和自己都曾主动找她问过一些事情。父亲与她说起的,仅仅是与钱财相关倒也罢了,若是还有别的,她又有意无意间与人说起,要是有心人跳出来捣乱,怕是不能顺利发丧。
“怎么会。”钟离妩宽慰道,“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料定会出这种岔子。我倒是想去宽慰令堂一番,只是初来乍到,与令堂不熟,与令尊的交情,也不过是打过一次赌。况且……”
“明白,明白。”余洪飞反过头来为钟离妩着想,“你与简公子刚成亲,又本就与我家没什么来往,家父又是那种身亡的情形……你便是想来,公子怕也会阻拦。人之常情,我明白。”
“你能体谅就好。”钟离妩宽慰道,“到了这关头,只能劝你和尊夫人节哀顺变,等过段日子,我再找尊夫人说说话。今日只能是过门而不入,还望你与她解释两句。”
“多谢夫人。”余洪飞拱一拱手,这才想起来,妻子对钟离妩的印象颇佳,说很是谈得来,既然如此,她就是看在妻子的情面上,也不会给他平添烦扰。
“告辞。”钟离妩颔首,转回到前面的马车上。
余洪飞瞧着她上了马车,才快步返回宅院。他如何都不能猜到 ,他的父亲,此刻额头青筋暴出、双目死死地直勾勾地瞪着他。
明面上,他已经死了,而且妻儿一点疑心都没有,这么快就开始着手丧事。
没人在意他。亲人如此,外人也是如此,若有人站出来质疑,他不会看到这样的局面。
暗中呢?不需想了。钟离妩要让他再死一次。
而在他死之前,她要凌迟他的心魂,让他面对活了一生终究双手空空的诛心局面。
那女子,简直是疯子,是魔鬼。可是,她发疯的行径过于缜密,她的残酷正好击中他的心口。
他对她姑姑做过的孽,要以百千倍的代价、痛苦来偿还。
秦良在岛上有两个住处,一处在岛中部,一处在山脚下。那座山,正是钟离妩与简让今日去游玩、钓鱼的。
山脚下的宅子,秦良不怎么回来住,只是遵循着狡兔三窟的习惯,花了些银钱买下来的。之所以看中这一处,是因原先的主人家挖了两个地窖,一个地窖用来存放兽皮、腌制的火腿和鱼类,另一个地窖则用来存放一些家常所需的零碎物件儿。
今日,大小姐要用到这个住处,他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在门口翘首以待。
双福、四喜一路都很乖,静静地趴在简让身侧。
这两个小家伙的友情以突飞猛进的势头进展着,到了今日,都能挨在一起打瞌睡了。
简让心想,四喜挨欺负的日子已经不远。它跟他是一点儿有用的都没学到,憨憨的,换句话说就是傻乎乎的。双福不行,小家伙跟它的主人一样。他收拾着它的主人都费劲,四喜想收拾双福……只能做做美梦。
他这一路很舒坦,卧在车里,头枕着钟离妩的腿,车晃得不厉害的时候,就看看账册。
钟离妩一直由着他,捧着大周地域志,一路看得津津有味。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简让把账册收起来,敛目看着忙着洗脸洗爪子的双福、呼呼大睡的四喜,想到了一件事,因而唇角上扬,展臂环住了她的小细腰,“阿妩。”
“嗯?”
“我们何时添个孩子?”他语气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