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打量了柯夫人两眼。
柯明成四十岁左右,而柯夫人只是二十岁上下,样貌明艳照人。
来的路上,她听贺兰城说了,这不知是柯明成第几位夫人了,之前的不是被小妾毒害而死,便是受不了柯明成唯色是图的性情,立下文书分道扬镳。
这一位柯夫人,对柯明成有着一份愚蠢的执着、痴情,让人可笑,又觉得可怜——只因为他是她这辈子第一个男人,她就要做他一辈子的妻子。
但这种让人可怜又可笑的感情,并不代表这个人愚钝,正相反,她算是八面玲珑的人,成为柯夫人的这几年,一直将内宅的十三名小妾收拾得服服帖帖。
至于别的,她就没什么过人之处了。
“若有一日,柯明成死了,她是最伤心的那一个。”贺兰城说起这些时候,神色无奈,“真荒谬,她跟一个这样的货色唱着痴情的戏。痴情二字,原来也能有糟蹋的法子。”
当时钟离妩忍俊不禁。
这时,傅四夫人走上前来,先对柯夫人笑道:“您内宅不安生的事情,等会儿再细说。”也不等对方搭话,便携了钟离妩的手,走向简让身侧的位置,低声问,“你没再遇到麻烦吧?”
“没有。”钟离妩轻轻捏了捏傅四夫人的手指,“放心。”
“我也知道,可还是不放心,就多事命人将你一并请来。到底是看着你才心安。”
钟离妩有些小小的感动,“我晓得,多谢了。”
傅四夫人一笑,示意她落座,继而转身回到夫君身边落座。
钟离妩落座之前,与简让相视一笑,落座后,看着立在众人面前、神色焦虑至极的方鑫。
傅清晖轻咳一声,对柯明成道:“柯老板,你这揽月坊里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是不是愿赌服输?”语气是恶劣的。
“这是自然。”柯明成勉强笑了笑。
“既然如此,他还在磨蹭什么?”傅清晖道,“方才我已问过齐掌柜,晓得他们各自下的赌注。你的望月楼主想赢到的物件儿,可是不能以金银估算的无价之宝。怎么,他一只左手比那种宝物还矜贵?”
“四爷,”皎月楼主杨志通赔着笑上前一步,“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能示人的苦衷。方楼主踌躇再三,定是有苦难言。既然如此,您不妨劝劝简公子,请公子退一步……”
简让满眼嫌恶地睨了杨志通一眼,“你,滚。”
“啊?”杨志通脸色一僵。
简让侧目望向柯老板,“来者是客,我嫌脏的人,你为何让他在我眼前乱晃?”
傅清晖知道简让因何是这种态度。杨志通来岛上之前是什么人,他不清楚,但在揽月坊里,他手里的人既要服侍客人,又要服饰他,不拘男女。
杨志通额头青筋直跳。越是下作的人,反倒越受不得别人毫不遮掩的鄙视。
柯老板见状,反倒笑了,“那你就先下去吧。来者是客,揽月坊不能让客人心里不舒坦。”随后看一眼傅清晖,暗暗叹了口气,吩咐方鑫,“你也只能愿赌服输。”略停了停,又委婉地道,“你那只左手,于揽月坊也没多大用处。”
方鑫又不可能与简让决斗,既然不需明面上较量身手的高下,又何须在意这些小节。方鑫之于他的意义,是一颗探路石,能够适度地摸清楚简让一些性情、习惯。
傅清晖示意身边的随从,“去,帮帮方楼主。”
方鑫的事情,便这样在众人前有了结果。
刀光闪、鲜血飞溅的时候,傅四夫人、柯夫人不自主地别开了脸,不敢看。
钟离妩与贺兰城不动声色。这种见血的场面,在皇室的岁月,从来不少见。贺兰城还没亲身经历过的情形,只有血淋淋的杀戮。
傅清晖道:“这件事了了,接下来,柯老板,说说你小妾对简夫人下药的事。”
柯夫人即刻站起身来,歉然道:“此事是妾身管教不严……”
傅清晖不耐烦地摆一摆手,“柯家的后宅,你有说话的余地,但事情出在前面的揽月坊,是你能说得清楚的?”
“可人是妾身房里的妾室……”
傅清晖拧眉,“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他要找一家之主理论,她偏要跳出来,这也罢了,关键是傻子都看得出,她说不清楚原委——一句管教不严就想把人打发掉?她倒是真敢想。
柯夫人却向钟离妩走去,“简夫人,您最清楚原委,能不能帮帮妾身?我一定会严惩那个糊涂的……”
钟离妩柔和地笑着摆一摆手,“夫人,四爷是傅家的人。”傅家在岛上是什么地位,不需谁多说。傅家的人要追究一件事,哪里有别人讨价还价的余地?
柯夫人却没听出话中深意,仍要继续求情。
柯明成重重地咳嗽一声,瞪了柯夫人一眼。
柯夫人立时噤声。
钟离妩环顾室内,起身对傅四夫人道,“多宝架上不少宝物,我们去看看可好?不耽搁他们说话。”
傅四夫人颔首一笑,“说的是。”
两女子到了多宝架前,低声议论着摆件儿的出处、价值,期间钟离妩微声对傅四夫人说了两句话。
傅四夫人先是扬眉,继而含笑点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