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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妩闻言不由笑了。
简让将她的手纳入掌中,“过去的事,你我无能为力,眼下的事,尽全力办妥当就是。”
“嗯。”钟离妩道,“送这些孩子离开之前,就让他们住在家里吧。女孩子由我带着,男孩子就放在你跟前吧。便是你没时间教导,他们也能跟杜衡、凌霄学到不少。”
“自然,这次好人做到底。”
钟离妩问道:“掳人来岛上、送人离开这里,是另外六个楼主所为吧?”
“对。”简让道,“同罪论处便是。”
钟离妩轻轻点了点头,“我想去贺兰城那里看看,仔细问问她们作何打算。”
她要问问那孩子在南楚还有没有至亲在世,若已是孤零零一人,那么,对那个孩子就要做些别的安排。
简让猜到了她的心思,道:“若是那孩子留在岛上,那么,以前的事,她知道是一回事,与外人怎么说是另一回事。”
外人对不知来历的人态度温和,并不代表对待经历可怜的人若无其事,不论是同情、蔑视、猜忌,都会成为伤人的刀。
钟离妩眼神温柔地凝视着他。
追踪、追杀、刑讯,是他一些年月里做惯做熟的事,这三件事,无一不需要他透彻的了解一个人或一些人的优点、弱点。
追踪、追杀,更多的是两方心智对战。交手时无一不是短兵相接,杀人不过是顷刻之间——这都是基于前期筹备而发生,在当时需要的是最迅捷的反应、不惧死的勇气和些许的运气。
相对而言,最难的是抓到活口之后的刑讯。
他和手下要了解人身体的全部关节中每一个脆弱的部分,正如他们要了解形形□□的人性格,找到最易让人脆弱甚至崩溃的突破口。
见过的恶人、恶行太多,相应的便知晓了太多无辜、可怜的人。由此不遗余地地惩戒恶人,尽自己所能去照拂那些无辜之人。
从来如此,善恶相形而生。
——这些是钟离妩前世就了解的,所以也就明白,他对恶人能有多狠辣残酷,对无辜之人便能有多善良。
自然,他过于善良周到的情形不是太多。大多数时候,对于善恶并存的人,他都存着一份自骨子里而生的冷漠。
他只能如此。
最丑恶、最纯善与绝对的强弱他不知已见过、听过多少次,位于两者中间的人与事,于他早已是寻常,若还时时动容、动气、动手,不会累死也会疯掉。
以前也曾隐约意识到这些,却不如今日来的深刻,因为今日有实打实的事情摆在眼前。
这男人以前的日子,不知有多辛苦,不知可曾对这尘世厌倦。看过的活得疲惫的人太多,自己又如何能轻松。
他的功成身退,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的确是该换一种生涯。
念头飞快闪过脑海,钟离妩笑着轻声问他:“这样了解人情世故,那你了解我么?”
简让将她带到怀里,想了想,缓声道:“孤独、到何处都似客;心肠太冷硬,有时又出奇的柔软;有过厌世的心境,生而无欢,死而无惧。寻常人都为你不甘的事,对你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你不在乎。寻常人都觉得你不该计较的事,对你来说,却是无从忍受。”
钟离妩不由有些惊讶。他对自己的了解,超乎想象。
简让莞尔一笑,“我们本是一路人。只是你比我更孤独。幸好,已成过去。”
携手之后,在有意无意间,他们有所转变。简单说起来,就是眼里、心里有了彼此,学会了容忍、让步、迁就。而在以前,那些恰恰是他们最不需要的。
此刻,水竹在门外禀道:“贺楼主命人来问夫人是否得空,她想当面道谢。”
“我这就过去。”
“是。”水竹转身出去传话。
钟离妩站起身来,笑盈盈地望着他,“那你知不知道我此刻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此刻?”简让想了想,“我怎么可能猜得出。”
她笑着捧住他面颊,亲了亲他的唇角,“回来告诉你。”
贺兰城站在院中,仰望着夜空中的星月。
晚风徐徐,星月璀璨,是格外温柔美丽的夜。这温柔不能抚平她心头翻涌的情绪。
钟离妩款步走近她,和声问道:“那孩子是你寻找的人吧?”
贺兰城转身凝视着她,眼里瞬间有了泪光,“是。”继而盈盈拜倒,“公子与您的大恩大德,妾身无以为报。”
“这是做什么。”钟离妩笑着扶她起来,“你也没少帮我的忙,不然的话,进展会慢很多。原本我就要过来找你说说话,问问你们作何打算。”
“我们到屋里细说。”贺兰城请钟离妩进到厅堂,落座后,对站在一旁的女孩道,“钰欣,这位是简夫人,我们的恩人。”
钰欣走到钟离妩近前,跪倒在地,语声哽咽:“钰欣永不会忘记夫人的恩情。”
“两个都是这样,快起来。”钟离妩起身扶起钰欣,见她眼睛红红的,一旁的贺兰城也分明哭过。
贺兰城吩咐钰欣,“你去内室歇息,我和夫人说说话。”
“是。”
钟离妩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