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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身入墙的刹那,仿佛连风雪都停了。
身后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着什么的低吼:“蹲下!”
中气不足、脉息微弱、心肺严重损伤……听到这道声音的瞬间,玉听风便立刻诊断出这道声音的主人身上少说也有四五种病症,并且皆是重症,不过这番思索并没有影响她的反应。迅速地拉着赶车小哥一矮身——灯笼猝不及防地晃了晃,将周围的影子扭曲变形,人影幢幢间半截墙壁刚好脱离桎梏,擦着两人发顶飞过,重重地撞在巷子对面的另一堵墙上,粉身碎骨。
绯红刀影打着旋后退。
雪重新落下。
略一抬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下半截墙壁,玉听风保持着半蹲身的姿势往后看去。
听脚步声就知道身后应该来了不少人,转过去以后果然见到乌压压的一大群人,数十支火把熊熊燃烧着,将周围景象映得半明半灭——
刀身轻旋,在这灯火通明的夜色里拖出一条或深或浅的红尾巴,最后笼入一只袖中——袖子的主人是个穿着杏色长衫的年轻人,不等玉听风看清他的面容,他便突然捂住嘴,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玉听风不自觉地一皱眉——方才那声“蹲下”应该就是这人喊的,这样的咳法,难怪肺都有问题。
这年轻人咳得非常痛苦,胸腔震颤,甚至连整个身子都佝偻起来,能听出其中的极力压制,却还是咳得惊天动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了,莫说他身边对他病情有些了解的手下,也不说玉听风,就是她身边的赶车小哥都露出不忍的神色,悄声道:“姑娘,好像是这人救了我们,他咳得这么厉害,您不给他看看?”
玉听风没吱声。
那人咳嗽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他身边的手下伸手想要扶他,却被他推开,那人无法,只能努力撑着伞,尽量不让冰凉的雪花落到他身上。
杏杉的年轻人咳了好一会儿,总算停了下来。
咳嗽一停,他立刻就直起了身子,望了过来。
杏色长袍随风扬起,他就那样站着,销瘦的身形本该显出有几分斯文弱气,却偏偏带着一股挥斥方遒、睥睨天下的霸气,就连方才那令人揪心的咳嗽声也仿佛只是众人的错觉。
浅黄的油纸伞撑在他的头顶,在他脸上投下一大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有一双……如同火焰般灼烧着的眼睛无视黑暗的阻隔,映入眼帘。
只是寻常的火焰是灼热烫人的,而这双眼睛里的火焰,却又幽冷得仿佛千年寒冰。
玉听风不由地怔住了。
那人似乎看了她一眼,又似乎没看,只一摆手,然后冷冷道:“我苏梦枕的人,也是你们能动的?”
他身后有几个人迅速过来,上前查看玉听风之前救的那个大汉,似乎是看到对方的伤口被妥善处理了,有些诧异又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其中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还冲她拱手一揖,然后把人搬了回去。
几乎一看到那道刀影,方才那些气势汹汹要来抓人、却又胆怯地想要先砸墙试探的乌合之众就认出了这是威名赫赫的“红|袖刀”,当时被吓得完全呆住了。直到苏梦枕出声,他们方才回过神,惊慌之下结结巴巴喊了几声“是苏梦枕!”“苏梦枕亲自来了!”,然后就踉踉跄跄地准备跑。
苏梦枕先是扫了一眼被人搬过来的受伤的手下,眼里的寒焰灼烧得更旺,略一颔首示意手下将伤患送回楼里养伤,然后一言不发地要带人追过去。
这时身旁的一个护卫突然轻声提醒道:“公子,前面就是六分半堂的范围了。”
苏梦枕看了他一眼,脚步未停,淡淡地笑道:“六分半堂的人伤了我苏梦枕的兄弟,无错你觉得不值雷损拿一个盘口来抵?”
花无错垂下头,无言以对。
玉听风也回过神来,看着这道杏黄的身影渐渐走近。
原来这就是“梦枕红|袖第一刀”的苏梦枕。
这个名字她也是听陆小凤说提起过的。
苏梦枕是金风细雨楼的第二任楼主,无论是智谋、胆识、武功还是气度,皆为不凡,虽自小身染重疾,身体羸弱,却不但将继承自小寒山红|袖神尼的红|袖刀法练至化境,更是将金风细雨楼发展成如今可与雷损的六分半堂分庭抗礼的京城大势力之一。
而陆小凤推崇他却并非是为他的势力,也不为他的刀法,而是敬重他的人品——苏楼主重情重义,豪气干云,交友广泛不说,更要紧的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偏偏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明争暗斗,最是少不了各种奸细卧底,一不留神可能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后面这句话,陆小凤并未同玉听风说过,在他看来,苏楼主在这种情况下仍能坚持从不疑兄弟,这样的人品当真令人钦佩。
而玉听风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陆小凤所说对方身染重疾的重疾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字,既念作沉重的重,也念作重复的重。
方才从那声“蹲下”里她能听出他身上至少有四五种病,此时离得近了,看清他的脸色后——玉听风心里想着,这个数目只怕还要再翻倍。
可是,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