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芸青疼得‘嘶’出声音,咬牙忍着疼,讽刺地对沈红梅说:“娘的心里早就没有大姐了吧,这么多年没去看过大姐根本不知道大姐遭罪了吧?大姐昨日又小产了,娘知道吗?”
说着看似淡定的话,可眼泪就像是火焰一样从眼眶中滚出来。
张芸青疼得想哭,却咬着嘴唇死死忍着,将自己心中的怨恨一并发了出来,“娘的病好了,大姐却要死了,娘是不是还想着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着什么‘嫁出去就不再是张家人的话’?在娘心里,我们到底算什么?”
她越发大声地哭诉,势必要将自己这多年的不理解和痛恨全都宣泄出来。
张深很想帮沈红梅说一句话,可是张芸青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没有一句是假的。
很久之前,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娘是自私冷血的。
“我去去就回来。”在张深还在酝酿该说什么的时候,沈红梅瞬间就冲了出去。
“娘!”已经在一旁候着的方莲看到这情况就想到前几日的事情,赶紧跟着追了出去,“娘你等等我!”
要是再发生一次坐牢的事情就糟了!
张芸青的泪挂在脸颊上,郁结在胸口的痛恨和厌恶正等着喷涌而出,本应该狠狠甩她一巴掌的娘竟然轻飘飘地说了句话后就冲了出去……
她眨了眨眼,难以理解地看向张深。
眼泪就直挺挺地挂在睫毛上。
一张脸有好几种的情绪在变化着。
张深叹了口气,抬起手指轻轻地帮她擦掉眼泪,“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唯一能说的就是,娘变了。”
苗翠担心地看向外面,对张深说:“你要不要跟着去看看?还记得上次娘冲出去发生的事情吗?”
张深想到娘打了人被关到牢里的事,顿时神情一变。
“你照顾好青儿和岳母,我去陪娘!”立即也冲了出去。
张芸青看着突然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不由得呆愣,擦着眼泪问苗翠:“娘怎么了?这些天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一个个都不一样了?”
苗翠心疼地帮她理顺乱糟糟的头发,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包括昨天的事。
……
沈红梅正在前往陈生坏老家的路上。
陈生坏的村子在去往镇子的半道,因为山的原因建得高低不同,但好歹是有开辟出一条道路,所以能一路直达陈生坏的家里。
沈红梅几乎是一步到陈家,刚到对方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真是晦气,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娶了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我早就说了她不行你非得留着,早休了不就没这回事了?”
“那我不是想着她不要钱嘛?再讨个媳妇不得花钱啊?现在生儿小生意做得好了,这钱就得留着给自个儿花,花到媳妇上不是浪费?”
屋子里不只有这两个该杀的亲家公母还有其他人,“要我说啊,你们就是给自己找罪受,这母鸡买来就坏了你们还养了这十年,不是纯纯浪费粮食?”
“就是,我早就建议你们休了她非不休,等她死了,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院子里的人围成一堆唉声叹气,都觉得屋子里快死的女人是个累赘。
没人想着去请个大夫瞅瞅。
屋子里有人端出一旁血水,啧啧道:“这人怕是不行了哦,你看又拉了一盆血出来。”
“真他娘的晦气,我看赶紧把她休了,趁她没死透赶紧丢回张家去!”
“嘭!”紧闭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开,恶毒的话被风卷着到处飘荡。
众人惊诧地看向站在门口满身似是带着火的女人。
待看清模样,陈生坏身子一软不敢再看。
陈母也有一瞬的胆寒,但很快就提起精神,怒骂道:“你个狠心的猪肠货你还敢来我家,你前几天打了我儿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哎哎哎你到哪儿去——”
沈红梅是很想大闹一场,至少也要让这一家人知道拳头的厉害,只是余光瞥到一旁腥红的血水时她便就知道现在不是做这些事情的事情。
她不顾别人的阻拦,直接冲到了屋内。
既然穿到了这副身子上,那她就有义务照顾好原主的儿女。
尤其是这位让人心疼的大女儿。
张秀文从小到大懂事乖巧,在家的生涯就没做过一件错事,唯一的错就是因为心软嫁给了陈生坏。
那时的陈生坏和个乞丐差不多,穷得吓人,他却装着自己深情,又是送花又是念诗,生生把还小的张秀文骗得团团转。
偏偏那时的沈红梅是个心好的,觉得陈生坏或许是个有本事的人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没想,竟惹来这样的后果。
床上那个原本漂亮到像是月季花一样的女儿如今薄得就像是一张纸,脸色也和白纸没有差别。
眼下一阵乌青,颧骨突出到可怕的程度。
身上盖着的被子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又短又烂,居然能露出一双枯瘦粗糙的脚!
更别提屋子里充斥着难闻的味道,可此刻,难闻的味道不知不觉中被血腥味弥漫覆盖,一股死亡的气息就这么不给理由地冲到了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