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为突然靠近乔葭,看到乔葭眼眶红红的,笑意一下子淡了很多。
他以为乔葭在为这点小事懊恼,摸摸她的头安慰:“大过年的应该高兴点,过年这天不高兴得走一年的霉运。”
“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歪理?”
“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老祖宗的话得听,不然怎么过年都是喜庆的呢?你这人就是事事都太较真,接受不了有些事情自己没法做完美的事实,你看我,就挺有自知之明,每天过得乐呵呵的,这样生活才有意义嘛。”
乔葭嗤笑:“你这是脸皮厚,没有廉耻之心。”
林大为:“……我安慰你,你怎么还骂人呢?”
乔葭的情绪已经收敛回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会儿突然伤感实在有些突兀,她看见葛慧敏挂了电话过来,脸上已经不似刚才那么开心。
林惠跟林大为一样,都是不省心的,只要往家里来电话就准没什么好事,这么大个女儿,自从走了之后,逢年过节都见不到一个人影,但只要有事找母亲帮忙,就毫不犹豫地打电话过来开口。
乔葭过去以为林惠走后没往家里打过一通电话是真的,但现在想想,或许是葛慧敏为了保护女儿的一种方式,她不敢让林文胜知道女儿打过电话回家,所以干脆说从没接过女儿的电话。
林惠也会算时间,每次电话都选在林文胜不在家的时候,父女之间的隔阂怕是比乔葭想象得更深。
“妈,怎么了?我姐说什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林大为问。
葛慧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目光落在乔葭身上,又硬生生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摇摇头:“没事,你姐说她不回来过年,叫我们自己过自己的。”
她是瞒不住事儿的人,连林大为都看出来了,更被提想瞒着乔葭。
乔葭直截了当地问:“她是打电话回来要钱的吧?”
葛慧敏僵了一下,恍惚之间竟然忘了第一时间否认,半晌后才道:“没有的是,她说她过得挺好的,叫我们不用担心,你不是也说她过得很好吗?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不然这心里总念叨着她,总是安心不下来。”
“葛慧敏,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啊?撒谎的时候表情和动作都很不自然,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不必瞒着我们,就算我是外人,林大为也不是外人,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家里有什么事他应该替你分担分担。”
这一年,原本的乔葭应该是15岁,乔葭记得15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但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母亲林惠明确表示无法再继续抚养她,要把她送到乡下外婆家去,并且十分尊重地问了她的意见。
可15岁的乔葭,即使不愿意又能如何?她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她还只是一个学生,还没有改变自己命运的能力,只能听从母亲的安排。
那段时间,乔葭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睡不着觉,亦不敢闭眼睛,生怕一睁开眼睛,自己就被抛弃了,母亲就不在了,虽然从小到大都知道林惠就是个不靠谱的妈,可母女俩毕竟是相依为命了十多年的,让她突然跟林惠分开,乔葭心里还是没有底,就像被人丢进了无尽的深渊,前往是深不见底的黑,而她再努力都找不到出口。
林大为没耐心,催促葛慧敏有话快说,别卖关子。
葛慧敏踌躇许久,才慢吞吞地说出:“你姐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事,问我借点钱……”
空气一瞬间凝结。
林大为脸上阴晴不定,反倒乔葭,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那年的除夕,林惠跟一个男人爱的死去活来,但那个男人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跟人打架进了派出所,需要钱去赎人,乔葭亲眼看着林惠联系了男方的家人,但对方直接挂了电话,根本不想再管那男人的事。
后来林惠又找了好几个同学同事借钱,也都一无所获,突然有一天,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钱,居然真被她把那个男人赎出来了。
乔葭当时对林惠的事情一点不感兴趣,一心一意只想好好学习,期望学习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再也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她对与林惠究竟是怎么突然有钱了这件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她知道了,原来又是的吸的老母亲的血。
“不能借。”
乔葭一句话,令葛慧敏和林大为同时错愕。
按理说,这是他们自己家的家务事,乔葭没有权利过问,可她明知道林惠用这笔钱是做什么的,若还不阻止葛慧敏,自己心里也会过不去这道坎。
“你有钱吗?抠抠搜搜过一辈子,好不容易攒点钱还不好好捂着?说是借,她还没还过?都这么大人了自己不想办法去挣钱,还有脸开口问你要钱?”
乔葭说话很不客气,本是抨击林惠,但听得林大为心里格外不舒服。
林大为总觉得她好像在指桑骂槐,但他没有证据。
葛慧敏很为难,她是不想借的,可电话里女儿又是哭又是求,听得她心里很不好受。
她知道林惠在外面过日子不容易,现在还有个女儿要养,不是走投无路了是不会打电话回家里求助的,别人都不帮她,要是连她这个当妈的也不帮她,那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