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首辅这样说,是在怪罪霖?”九霖手中执壶,唇角带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季袅接过宫人送上来帕子擦了擦嘴角,先向太初帝告了罪:“微臣失态,有损朝廷体面,请皇上降责。”
“哎,怎么能怪季卿。”太初帝哈哈大笑着摆手。
九霖眼底冷意更甚:“季首辅,这杯是喝还是不喝?”
他端着第八杯酒,冷眼看着季袅。
季袅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无力地在眼前摆了摆,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蒙大将军厚爱,季袅实在不胜酒力。”
他说,声音绵软乏力,似是随时都会倒下。
太初帝在高座上哈哈大笑:“九卿不知,季卿事事都好,只是这酒量着实丢人,这么多年都没有丁点儿长进。”
季袅垂头看了眼正在收拾污秽的宫人,苦笑一声:“陛下怎能为了维护大将军这么说,微臣也是有点儿长进的,现在还没躺下呢。”
这人或许是醉了,或许是媚骨天成,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便勾的人神魂颠倒。
“哈哈哈哈,也对,也对,去年这时候……哈哈哈,季卿喝醉了,也是别有风情啊。”太初帝笑的更加畅快。
“九卿莫要再欺负季卿了,就到此为止吧。”
太初帝笑着开口。
皇帝发话了,这事情自然就到此为止了。
九霖应了一声,将手中的执壶塞进季袅手中,大手覆着他的手握紧执壶:“季首辅,可要拿稳,莫要摔了。”
年轻首辅的手白皙柔滑,手感好极了,九霖竟一时忘记了松手。
季袅一手扶着额,看起来随时都会睡着。
他勉强抬头,笑了笑,两颊已经由酡红转为苍白:“多谢将军提醒,季袅谨记。”
九霖松开手,冷哼一声,端着酒杯回去了。
季袅在宫娥的搀扶下也坐下了。
九霖看着季袅摇摇欲坠的身姿,脸色更难看了。
一副娇娇柔柔弱柳扶风的模样,做给谁看!
宫人已经将季袅的桌案收拾整齐,一应用具都换了新的。
大家又开始欣赏歌舞、遍尝美食,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
……
终于捱到宫宴散场,季袅从宫中走出来时,一贯带着笑意的眉眼染上了三分疲色。
候在马车旁的侍从季默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老爷,您……”
“无碍,回府。”季袅捏捏眉心,疲惫地说。
想到退朝后皇帝留自己说的话,季袅的脸色晦暗不明,声音也带了些冷意,踩着脚凳刚要上车,身后传来一声喊。
“季首辅。”
季袅怔了一下,回过头来,就见九霖从后面走过来。
青年将军早已卸下甲胄,换了一身便服。
此刻年轻的将军站在如水的月光里,一身暗红色如意纹蜀锦斜襟长袍,外罩烟青色纱衣,腰上金缕玉带,系一块玲珑白玉双龙佩,足下缎面黑靴,端的是贵气逼人。
季袅收敛了倦容,重新换上了笑面:“大将军。”
他回身站定,微笑着看着那人向自己走过来。
九霖阔步来到季袅身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恍如画卷的青年人。
青年眉如墨画,凤眸含笑,红唇皓齿,唇角一颗秀气的朱砂痣明媚动人。
月光下,季袅风姿俊朗,如庭中芝兰,阶前玉树,没有了之前文臣弱不禁风的羸弱,反倒带着些武人的英气,看的九霖一时移不开目光。
看九霖直直的盯着自己,季袅也不恼,只是轻笑一声,温和的出声提醒:“大将军找在下,有何贵干吗?”
青年首辅的口气温和有礼,透着客套的疏离。
仿佛他们二人只是毫不相干的同僚,点头之交,无需在意。
九霖不自觉地皱眉,一开口,带了明显的不悦:“九年未见,如今季首辅好大的官威。怎么,没事儿就不能与季首辅说话了吗?”
“怎会。”季袅轻笑着对秦朗月拱拱手,姿态放得更低,“季袅三生有幸。”
九霖冷笑,眼底暗云涌动:“但愿季大人表里如一。”
季袅笑得愈发温和:“季袅亦愿大将军一如年少。大将军,夜深风露重,还是早些回府,莫要染了风寒才好。”
他笑,温声劝说,体贴入微。
九霖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季袅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仿佛刚刚被九霖下了面子的并不是他。
将军府的马车渐渐驶出视线,季袅这才抬脚上车。
季默上前扶他,偶然一瞥,惊讶地发现,主子的眼中全是温柔的笑意。
季默有些惊讶:“老爷,九将军他……”
“我的名声坏成那样了,他不待见我,也是正常。”
季袅笑了笑,全不在意被九霖针对了这一整日:“他还肯嘲讽我两句,已经是难得的深情厚意了,我高兴都来不及。”
他上车放下车帘,躺在靠背上,让自己放松下来:“走吧,回府。”
“是,老爷。”季默答应一声,刚准备驾车离开,车里又传来季袅的声音。
“夜枭,给天机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