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分量很重,让耿絜终于不再抗拒。
可是他还是有疑问:“就算皇上会想杀我,也不至于罪及我的家人。”
“天真。”季袅笑了,又恢复了他那副温和的笑面虎模样。
他从袖袋中掏出一卷布帛丢给耿絜:“大人为官多年,应当认得陛下的字迹。不如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耿絜迟疑着将那卷明黄色绢帛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立刻僵住了:“许大人的全家性命?许大人……”
“许大人和您的情况差不多。”季袅仍是浅浅地笑着。
“哦,他的下场是什么来着?被剁成肉酱,分给大家了是吧,说起来,耿大人当时也吃过一碗呢。”
季袅挑眉,笑吟吟地说。
耿絜忍不住捂着嘴吐了起来:“季袅,你,你这个奸贼……”
幸好他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胃里什么都没有,否则他现在恐怕要连前天的饭都吐出来。
老爷子本来就够惨了,如今被季袅一击,想起除夕夜的事情,一时干呕的仿佛是怀孕一个多月的妇人,眼泪都流了出来。
季袅笑了一声,随意捡起被耿絜跌在桌上的绢帛,又收了起来:“耿大人也不必如此,这么久了,再多的肉羹,也都消化了。”
“你……哕……”耿絜看了季袅一眼,又开始吐。
季袅懒洋洋地等他吐都没力气吐了,这才淡然笑道:“耿大人,如今肯回家和您的家人说一声了吗?”
“本官,凭什么信你?”耿絜吐得奄奄一息。
季袅耸了耸肩:“不信,许大人就是您的下场。”
他歪了歪头,神色纯净。
久霖不自觉地搬着椅子往远处挪了挪。
上次季袅发疯的时候,就是这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这家伙,又被气疯了?
不应该啊,他看这小子玩的挺开心的啊。
季袅歪头看了九霖一眼,看他满脸警惕,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九霖便放心了,好了,还没疯,就是想吓唬人罢了。
耿絜显然也见过季袅这种纯真无邪的模样,一时怂了:“你,你想干什么?”
季袅仍是笑得人畜无害:“反正呢,大人信我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大人若不信我,百分百是死啊。”
耿絜决定赌一把。
“好,我听季大人的,回去安排家人撤离。”他一边干呕一边说。
季袅笑了,拍了拍手,进来四个仆役。
他微笑着吩咐道:“你们几个 ,今夜保护耿大人回去,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万一有人盯上你们,直接处理掉,不必手软。”
耿絜又打了个哆嗦,他总觉得,季袅是想处理掉自己。
仆役们答应一声,又退了下去。
来无影,去无踪。
季袅站起来往外走,一面走一面笑道:“耿大人,等下会有您的一位老朋友来见您,希望,能帮您解惑。晚辈自知面目可憎,就不留下讨骂了。”
“还有,希望您见过老朋友,能吃两口饭,毕竟,不管是骂人还是打人,都需要力气。”
他笑着说,人已经走出去老远,只余声音。
老朋友?
耿絜看着九霖也跟在季袅身后出去,一时有些诧异。
他在季府,还会有什么老朋友?
陈尚书吗?
那老东西贪酷谄谀,他们可不是一路人。
然而,不等他猜出个所以然,外面进来个仆役打扮的中年男人,看清那个男人的模样,耿絜吓得惨叫一声,险些晕了过去。
刚刚还饿的半死不活地老头,此刻动作迅速的像猴子一样跳上床,紧紧抱着床柱不松手:“你,你,你是人是鬼?”
他问,声音都在颤抖。
来人笑了出声,指指地上:“耿老,您看,我有影子,不是鬼,我还活着。”
他笑声爽朗,当真不像鬼。
耿絜仍有些怀疑:“不可能,除夕宫宴,我们亲眼看到你被……”
他的话说了一半,忽然僵住了。
是啊,他们都看到他被季袅的人带了出去。
可是,谁亲眼看到季袅将他碎尸了?
耿絜这才松开手,从床上下来,一把握住来人的手:“许承志,真的是你!”
不错,进来的正是除夕夜被季袅奉命“剁成肉酱”的御史大夫许承志。
此刻,他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不仅没死,还比除夕见到时胖了,气色也更好了。
耿絜一时满头雾水。
哦,也不是满头雾水。
他猜到了一些,却不敢相信:“你,你是……季首辅救的你?”
季袅?
那个奸贼?
不,不对。
如果真的是季袅救了他,那么,季袅绝不是奸贼!
他可能真的是拯救大晋的顶梁柱!
许承志笑着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我当日骂他蛊惑君王、以色侍君,他不仅不记恨我,还偷梁换柱,救我性命,保我全家,我真是惭愧呐。”
“现在想想,季首辅做的哪件事,不是皇上那个昏君所为!反倒是季首辅,入朝五年,真的是呕心沥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