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粮从何处来?”
听见这个问题,李文和顿时笑了。
他能够理解刘伯温为何反对,因为现在大明缺的就是钱粮。
国家大事,钱粮二字,没有钱粮,任何政策都是空谈。
刘伯温之所以反对,就是因为没钱没粮,这一代百姓子民已经很苦了,经历了元末乱世,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下一统,结果还要从他们身上搜刮民脂民膏,压榨他们进行劳役,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当日那场正旦大朝会,京城里面但凡五品及以上的文武官员全部都要参加,这是国家一年计划之始,很多国家大计都会在大朝会上面宣布,六部百司也会按这个大方向前进。
结果如此隆重的场合,老朱陛下脑子一热,在前面那些改革全部得到顺利施行之后,在百官听到自己俸禄上涨正为此欢欣鼓舞的时候,直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了修路搞基建的计划,并宣布打算将此定为百年国策。
这下可算捅翻了马蜂窝,整个奉天殿都沸腾了。
那可是大朝会啊!
如此隆重的场合,老朱陛下不计后果地公然说出修路搞基建,还将此策定为百年国策。
最重要的是,这个国策,他并未得到六部百司等官员的认同。
现在大明的朝堂风气,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朝政国事都是君臣一起商量,就算政见不合,那也是暂时搁置,私下里老朱陛下再与几位重臣继续商量,争取说服对方,最后与重臣们达成一致后便对外公布。
这次老朱陛下却单方面宣布修路造船,着实让朝臣们惊愕万分。
于是奉天殿里面顿时炸锅了。
新任监察院左都御史刘伯温站出来激烈反对,有人带了头,剩下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纷纷出班反对。
理由嘛,正是劳民伤财,国库空虚无以为继。
站在臣子的立场上,老朱陛下修路搞基建的决定是劳民伤财的,如今正值大战在即,大明对外战事不断,本就空虚的国库不知要支出多少钱粮。
而且这国策一旦定下,那就不只是今年,而是以后的每一年,朝廷都要拨出一大笔巨额开支,不知道多久才能够缓过气来。
这种对外战争的节骨眼上,老朱陛下还要动工修路,简直是昏聩之极。
殿内反对声此起彼伏,于是乎老朱陛下无奈地向朝臣解释以工代赈的道理,可朝臣们并不接受。
因为推行下去实在是太难了,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将是一场大乱。
诸多反对的声浪里,有一位御史跳了出来,此人名叫韩宜可。
嗯,也就是上回李祺在中秋夜宴上面结识的那位。
起初因为反对封王,而被打入诏狱,后面李祺给老朱陛下出谋划策,老朱有了解决办法心里面也没那么气了,加上刘伯温等人一直在上奏为韩宜可说好话,于是乎韩宜可就水灵灵地出狱官复原职了。
韩宜可这一次又头铁了,当然也不赞同老朱陛下的决定,但他反对的角度颇为清奇。
“以工代赈”纵是能推行下去,长久下来,对社稷恐为不利,当百姓们习惯了做工来赚取家用,相比之下,耕地种田反倒失去了动力。
此话一出,直接引爆了全场。
要知道历朝历代都是以农桑为主,重农抑商这才是真正的国策。
毕竟这年头种田的风险不小,在这个没有化肥没有杀虫剂的年代,种田完全靠老天恩赐,任何一场天灾下来,一年的辛苦便白费,那就成了灾年,又需要朝廷拨款赈灾。
而做工却安全多了,只要肯付出劳动,就一定会有回报,官府发钱发粮,旱涝保收,长此以往,百姓谁还愿回去种田呢?
若都去做工,都去修路了,没人愿意种田,没有粮食产出,天下人吃什么?
不得不说,韩宜可思考的角度虽然清奇,但还是有几分道理。
他完全从农桑出发,有理有据地反驳皇帝陛下。
满朝文武起初一片恍然,接着一片附和。
奉天殿内沸反盈天,老朱陛下气得直接拂袖离去,连大朝会的流程都没有走完。
韩宜可这个快口御史,也再次为他的头铁付出了代价,出狱还没几天呢,又被打入了诏狱。
李祺听刘伯温说到这儿,也是忍不住摇头苦笑。
韩宜可啊韩宜可,你他娘地真是头铁啊!
干脆以后你叫“头铁御史”算了!
刚出狱又入狱!
咋滴诏狱才是你真正的家啊!
这般想着,李祺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看向刘伯温,沉声道:“刘先生,咱们先不说钱粮从何而来,咱们分析一下,群臣反对的原因。”
刘伯温闻言眉头一皱,冷冷回答道:“自然是因为此策劳民伤财,否则还能有什么原因?”
他之所以反对,就是因为劳民伤财,所以坚决不同意。
“那只是你刘伯温!”
李祺冷笑道:“说起来,这也是我的错,当日不该在陛下面前点到为止,以致于陛下就直接这么宣布了。”
“李文和,你到底什么意思?”刘伯温本能地察觉到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