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与母亲的对话中,听不出恋人之间的甜言蜜语,那份关怀更像是一位兄长对妹妹的爱护。
他对母亲的情感是克制的,原本期盼时间能慢慢培养出爱情,让一切自然而然地发展,谁知中途风云突变,母亲从萧家的女儿一跃成为了魏家的儿媳。
周都尉搓了搓手,眼中闪烁着好奇之色:“那么,郑太医可曾有过家室?按他的年纪,孩子也应该与你不相上下了吧?”
“未曾娶过正室,只是纳过一名小妾。因那小妾出身贫寒,不被郑家所接纳,婚后不久便被迫离开了郑家。郑太医认为她无辜受累,认她做了义妹,并亲自为她安排了婚姻,以兄长的身份送她出阁。”
周都尉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叙述一个秘而不宣的故事:“这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外界的传言更是五花八门,有人说郑太医纳小妾其实是出于对夫人的考量,对那女子根本没有丝毫兴趣,两人之间清清白白。更有甚者,谣传说郑太医他倾心的竟是男子。”
从周都尉闪烁的眼神中,魏知莺察觉到,关于郑太医私人情感的流言多半是空穴来风,倒是他之前暗含的意味,引人遐想。
周都尉至此便不再多言,魏知莺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缓缓走向客房的门前,轻轻地叩响了门扉。
屋内,萧念云正无奈地劝慰着郑太医:“我明白你的愤怒,但他们毕竟是南靖的百姓,是我父亲誓死守护的人,我又怎能用父亲传授给我的武艺去伤害他们呢?看,都只是些皮肉小伤,修养几日便好。”
话语刚落,随着房门缓缓开启,她惊讶地望见了门外的魏知莺。
“莺儿?!”
“娘还没回家,我怕出什么岔子,便拉着魏安一起去医馆寻找。路上恰好碰上了都尉府的差人,于是就一起跟来了。”
魏知莺对着郑太医微微欠身,言语中满是礼貌:“郑太医您好,感谢您为我娘治疗。”
“不必客气,我只是尽我所能罢了。”
郑太医仔细端详着魏知莺,感觉这孩子似乎有了些不易察觉的变化,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单纯的模样。
确认母亲并无大碍后,魏知莺话锋一转,谈及了医馆的现状。
郑太医此行目的与魏知莺不谋而合,他仔细检查了药方,发现均为普通的止痛药物,按照那种剂量,绝不可能导致人命之虞。
“郑太医,您查看过那位老妇人的身体状况了吗?”
魏知莺关切地问道。
“查看过了,和医馆大夫最初的诊断一致。”
郑太医缓缓回答,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沉重:“老妇人瘦弱至极,皮肤干瘪,头发枯黄,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她的头部、颈部、背部及腹部,都有明显的殴打痕迹,确实遭受了虐待。此外,她的右腿有旧伤,曾有骨折未得到妥善治疗。”
“家里人对此有何说法?”
魏知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最深处。
“儿子抱怨她难以侍奉,而媳妇则坚称她是个难缠的婆婆,说身上的伤是自找的,目的在于骗取钱财。至于腿上的伤痕,夫妇二人倒是口径一致,归咎于冬日里不听劝阻,私自外出拾柴时不慎摔伤。”
“那么,亲戚邻里又是怎样的态度?”
周都尉追问。
“皆言居住距离较远,具体情况并不明了,但他们普遍认为儿子孝顺有加,媳妇温婉贤良,绝不会虐待老人。”
说到这里,周都尉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反复查证之下,全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真假难辨,实在难以定论。”
“都尉府是否进行了尸体检验?结果怎样?”
魏知莺追问道,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寻常的专注。
“没有找到直接致命的原因。”
周都尉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子,神情有些烦躁。
“或许是由于她本身存在的病症,或是长期服用止疼药物的副作用在作祟,鼻血的情况疑似中毒迹象,但验尸官并未发现任何毒药残留。药物这东西,过量总是有害的,也许是止疼药用量过度引发的负面效应,并非直接的人为谋害。”
“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
魏知莺捏着下巴,目光闪烁,思维迅速跳跃。
“仅凭止疼药不至于致命,除非与她的病状相冲突,或是对药物中某种成分过敏。”
闻言,萧念云抿紧了唇,眼中闪过一抹复杂:“这么说,她极有可能是因为医馆的误诊而亡?”
魏知莺目光幽深,缓缓发问:“我能否亲自检查一下老人家的遗体?也许需要更深入细致地探究一番。”
“更……深入细致的探究?”
周都尉不由自主地望向一旁的郑太医,希望得到一些认同,但郑太医仅是微微摇头,表示并不赞同。
郑太医虽然在皇宫担任御医,但验尸并非他的专长,对于如此大胆且前所未闻的提议,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周都尉也感到困惑不解,更何况郑太医本人了。
在古代,验尸的范畴大都局限在外伤的观察和记录上,遵循着不可轻易破坏尸体的古老传统,而内部解剖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