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书闵离开后,许伊颂才发现一直待在角落的Kiya哭了。
她猜到Kiya大概是听到了他们刚刚的对话。
许伊颂有些无奈,这才哄完一个又要去哄另一个。她走过去帮Kiya擦了擦眼泪,声音温柔地开着玩笑:“不要哭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绝症了呢。”原本也没打算瞒着她的。
就是因为知道会这样许伊颂才不敢轻易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别人。
“为什么啊?”许伊颂越安慰Kiya哭得越厉害:“体检报告明明也没问题,到底是为什么啊?”
连医院都解决不来了的问题和绝症有什么区别?
Kiya作为许伊颂的生活助理是和许伊颂相处时间最多的人,明明她已经发现了异常,可是因为之前的体检报告没问题她就没当回事,直到今天许伊颂自己讲出来她才知道这件事。
社长还这么年轻,怎么就偏偏遇到了这种事呢?
这个问题许伊颂给不了Kiya答案。
而在这天之后许伊颂就发现Kiya变了,在面对她时Kiya总像是面对一樽易碎的玻璃制品一样,一举一动都变得小心翼翼。
在珍岛休假这几天,面对无微不至的Kiya许伊颂真的非常有压力。她有些不习惯这种被无时无刻当作易碎品保护的感觉,于是有些哭笑不得劝道:“我其实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然而这话说出口还没多久她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从珍岛回到首尔后许伊颂渐渐发现自己身体的症状慢慢变得严重起来,不适的时间逐渐增多。以前可能是天半个月才会出现一次的症状如今一周,甚至可能几天就会出现一次。
一开始只是疲惫和偶尔的头疼,就像重感冒一样。后来是身体的乏力和从骨头肌肉里丝丝漫出的疼痛,严重的时候许伊颂甚至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
到了这时候她才真正体会到到这是一场惩罚。
这已经是许伊颂没有合眼的第二个晚上。
连着两天两夜没睡过一个完整觉,身体的疲惫和发胀的脑子让许伊颂的意识变得昏沉,身体不停在提醒她必须该睡一觉了,可是骨头和肉里像有刀片划动的感觉生生拉扯着许伊颂的神经。
难受的时候许伊颂只能通过重重咬着自己腮帮肉,用一种疼痛来压制另一种疼痛。直到嘴里已经有了血腥味,来自皮肉的疼才让内里的痛苦变得没那么明显。
许伊颂一个人紧紧蜷缩在被子里,一只手紧紧扣着另一只手腕。难捱的痛感席卷了她的大脑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此时她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叫嚣回响:好疼!
真的好疼!
她感觉自己此刻好像被撕成了两半。
全身的皮肤就好像要裂开了一样,而骨头里的痛又是另一种,是完全不同的又酸又软的钝痛。所有感觉混在一起,疼得她甚至想拿东西敲晕自己。
许伊颂此时的身体已经疼得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紧咬的牙冠控制不住地溢出几声断断续续痛苦的呻吟。
她一边小口小口抽吸喘着气一边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口腔壁和嘴唇上都被牙齿咬出了口子,手腕上也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
黑夜里,疼痛和恐惧都被无限放大,许伊颂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她不知道是因为太疼了才忍不住哭还是因为太害怕了。
如果此时面前有一面镜子许伊颂一定能看到自己那张没有半点血色白得吓人的脸,以及那双失去光彩的眸子深处化不开的慌张。
明明是盛夏,明明还裹着被子,可那种生命流逝的冷意从内到外逐渐将许伊颂包裹住。
伴随而来的还有来自死亡的恐惧。
哪怕系统已经告诉过她这场惩罚不会危及生命,可是此时身体最直观的感受还是不断冲击着许伊颂的意识。
身体的反馈一遍又一遍不断地提醒着许伊颂:你真的可能会死。
主观的情绪慢慢压过了理智,许伊颂感觉自己已经快没办法思考了。
她蜷缩在被子里紧紧抱住自己,混乱的大脑里不断闪过无数的念头,甚至开始想如果现在就这样死掉会不会痛快一些。
那样的话就不会有痛苦了。
真的太疼了。
“奶奶、外婆……颂颂好疼…”原本压抑的抽泣声慢慢变成了带着哭腔的呢喃。
这一辈子,许伊颂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二十几年她都被保护得很好。别说生病,就连磕碰受伤都很少,哪里吃过这种苦。
哪怕只是摔一跤蹭破一点皮外婆他们都会心疼得直掉眼泪,如果让他们看到许伊颂现在的样子恐怕心都会碎掉。
也正因为这样,哪怕意识都快不清醒了,许伊颂心里明明很想他们却也不敢给他们打电话。
她小时候有一次因为吃错了东西发高烧,作为医生的外公外婆明明已经工作了十几个小时,却依旧抱着她守了一整晚,只为陪她输液。
这些遥远的儿时记忆其实已经变得很模糊,但那时候外婆那个温暖的怀抱却在此刻变得清晰起来。
许伊颂感觉身体的疼痛好像变轻了,被冷意席卷的身体也开始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