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沉默,秦聿没有恼怒,而是平静地问:“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宋清焰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外面的风景,“一个……自由自在,不被束缚、要挟、逼迫的人生,我想睡到几点就几点起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没有人干预,没有人指手画脚,就这样简单。”
简单吗?
不被束缚逼迫,就意味着你要比对方强大。
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意味着要有丰富而稳定的物质基础。
“这些我不会妨碍你。”秦聿开口。
他心口微微发热,也有点刺疼。
这也是他曾经想要的人生,只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如果她想要,他会努力。
宋清焰浅笑,把纱帘拉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很认真看着他说:“秦聿,不是你妨碍我,而是我不愿意在我的人生重量上再背负另一个人的人生,你明白吗?”
她什么都见识过,所以她头脑特别清醒,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你的人生有三分之二属于秦家,三分之一属于你,你能留给我这个妻子多少?说自私一点,我不愿意和你一起背负秦家的使命,和我无关。”
她的语气又冷又沉,她见过血,也曾手染鲜血。
她见识过勾心斗角、尔虞
我诈,也见识过欺骗、背叛。
她厌恶无穷无尽的杀戮,但为了活着,她又不得不杀戮。
她清楚帝王的冷血和无情,但为了帝权,她也不得不走上这条不归路。
皇祖父说过,帝王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人。
虚伪、欺骗就像重茧一样,身为帝王想不被蒙蔽,就必须有一双能够识破黑暗的眼睛,一双敢于触摸热血的双手,一双敢于踩着尸骸向上走的双脚。
这么多年,她很累。
现在她脱去这身重担,她不想再背负任何枷锁。
“秦太太的位置,责任太重,做你的妻子……秦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以秦太太的身份去权衡利弊,计较得失。
我会变得工于心计、手段狠辣,不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副样子,你确定不会和我离婚?”
她目光直视秦聿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他的内心。
“人这一辈子太难,要驯服的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自己。驯服自己的贪嗔痴,克制自己的欲望,这世界有那么东西让我们看花了眼,这从来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见他不说话,宋清焰继续说着。
有些话她必须说出来,她只是不想和他有婚姻的联系而已,并不是要和秦聿交恶,这对她没好处。
瞧,这就是
当帝王的弊端,下意识考虑的一定是利益得失。
“你和我本来也不是同位的人,你不了解,甚至连我自己未必真正地了解我自己。或许今天我想要的是自由,明天我就厌倦了,我想要权力地位。
人,是最善变的,但只有一件事永恒不变,利益。做你的秦太太,风险和回报不成正比,那我就需要重新考虑。”
宋清焰再道,见他还是一言不发,心里也嘀咕,不知道她这些话他听进去了没有?
秦聿看着她良久,她的这些话带给他不小的震撼。
她现在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看尽人间沧桑,人心多变的历史巨人。
没有被宋家认回的那些年,她经历了什么?
“你今天把这些话说出来,我很高兴。”秦聿半晌才回她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密不透风的沉重,就是那种清醒地看着自己坠入深渊却又无法自救的沉重。
所以她选择撇弃身边的人。
这是他看到的,只是宋清焰她自己不认为。
凝视深渊太久了,自己也会成为深渊。
宋清焰一愣,她费了半天口舌,他……就这个反应吗?
秦聿收回视线,说话语气虽然轻,但十分有力,“我也不确定我能做到哪一步,就像你说的,人最善变,
想要的太多,付出又总是最少的。”
他边说边戴上腕表,停顿后看了她一眼,“我和你的看法不同,人在驯服自己的同时,也得到了他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宋清焰愣住,心尖像被某种东西击中。
“宋清焰,你在害怕。”他说得很肯定,“害怕背叛、欺骗和改变,但是连人类曾经都以为不会变的太阳,它也在一天天走向灭亡。”
宋清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话像是一颗炮弹,在她平静的湖面炸出了巨浪。
“人的确善变,但有一点不会,那就是谷欠望。”
秦聿看得比她更通透,他笑了笑,拿着水走到她面前,“无论是爱还是恨,始终归于谷欠望。只要谷欠望还在,就没有变。”
宋清焰接过水,她发现自己坚如壁垒的世界被撬开了一个孔。
“我娶你,迫于秦家的压力,这是我的畏惧,所以我退让。”秦聿垂眸看着她,继续道。
“我不满你从前的性格、作风,是因为你影响到我,这是我的厌恶,所以我想离婚。”
“我现在看到你的改变,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