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赵桂香做好晚饭，来南屋喊孩子们吃饭。
沈东升放下英语课本，打开风油精抹在太阳穴上：“咱们去吃饭。”
咕噜，沈小玲揉揉肚子放下钢笔，一路小跑去堂屋恰饭，毫无淑女形象。
张宝把钢笔、作业本收起来，整齐地放在书桌上，静静地站在师父身边。
“这小子挺稳重的，像个小大人。”沈东升心中满意，转身带着他进堂屋。
饭桌上放着几碗米饭，一碟青椒豆腐，一碟炒鸡蛋，一大锅小米粥。
“小张，快坐下吃饭。”赵桂香递给他一双筷子，脸上笑眯眯的。
张宝偷偷咽口水，拿着筷子不敢动，他在等师父发话。
“吃吧，以后随意一些，咱家没有那么多规矩。”沈东升坐在沈大富身边。
等所有人坐下，张宝这才坐在师父身边，跟着师父一起吃饭。
师父吃啥他吃啥，一筷子也不敢夹太多的菜，畏畏缩缩像个大姑娘。
大米，青椒，豆腐，鸡蛋，都是他平时在梦里才能吃到的食物。
沈小玲噗嗤笑了，夹几块放在张宝碗里：“别害羞啦，在这里就跟在家一样。”
“嗯。”张宝埋头吃鸡蛋。
本来不是那么害羞，被沈小玲一说，真的害羞起来。
吃完晚饭，张宝马上收拾饭桌，去院子里打水刷盘子刷碗。跟着赵桂香去猪圈喂猪，一直忙到天黑才回南屋睡觉。
赵桂香心疼他：“以后不要再跟我喂猪啦，家里也没什么家务活，你跟着师父好好学习，学到本事才是真的。”
“嗯。”张宝鼻子一酸就想哭，在赵桂香身上找到了被奶奶疼爱的感觉。母亲死得早，从小就跟着奶奶和父亲相依为命，母爱全部来自奶奶。
可惜，最疼爱的奶奶也去世了。
他关上屋门，躺在床上，盖着崭新的丝绸薄棉被，就想起了住在知青站里的父亲。屋子里点着蚊香，床上罩着蚊帐，蚊子被搁在外面进不来。
“奶奶，这里就是天堂吧。”
……
东屋卧室，沈东升戴着蓝牙耳机，拿着手机学习英语视频讲座。
现在没有网络，农村也没有娱乐活动，他也不喜欢看电影，就努力学习吧。
看了三个小时视频课程，手机电量只剩百分之三，关机准备睡觉。
忽然想起家里多了一个人，穿鞋下床打开手电筒，出门来到南屋。
张宝没有锁门，知青站里的宿舍基本都是坏门。
沈东升走到床边，小声问道：“孩子，睡着没有？”
“没有。”张宝从床上坐起来：“师父，我想我爸爸，我想回家睡觉。”
沈东升微笑，果然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这是把知青站当家了。
“如果你真想回去，我明天就送你回去，不过我估计你爸会伤心。”
沈东升叹口气，说道：“他想让你活下去，学个安身立命的本事，将来能够养活自己。”
片刻后，张宝小声哭泣。
毕竟只是个十岁孩子，第一次离开父亲的庇护，哭鼻子也是正常情况。
“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咱们男人没有哭鼻子的时间。”
沈东升把他搂在怀里，柔声说道：“枪法，格斗，识文断字，我都懂一些，你想学哪个？”
张宝还是小声哭。
沈东升不再劝，看着窗外的月光等他哭完。
十分钟后，张宝停止哭泣：“师父，学校都停课了，读书学习有用吗。”
“读书学习在任何时候都有用。学习有可能停课七年八年，却不能停七八十年。”沈东升说道。
“那我读书写字，将来等我当大官，孝敬您和我爸。”
“读书也不一定非要当官。好吧，以后我教你英语，你师娘教你汉语。”
“嗯，我一定好好学习。”
“有志气，早点睡吧。”
沈东升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南屋，给他关上屋门。
第二天天刚亮，张小宝就起床跳进猪圈，把猪圈里的猪粪清出来。猪圈旁边的水缸里没水了，他就用压井打水，很快就累出了一头汗。
“你这孩子，谁让你干这些重活的？你师父让你干的？”赵桂香心疼他，赶紧拿毛巾给他擦汗。
“奶奶，是我自己干的，师父没要求我干活。”张宝说道。
“你这身子骨太弱，不能干这么重的活。”
赵桂香把毛巾递给他，小声说道：“你师父看着很凶，其实很善良，只要你不惹他生气，他不会打你骂你。”
“奶奶，我知道。”张宝急忙点头。
“你也别管我叫我奶奶了，把我都叫老了。”
赵桂香拨拨额头上的头发：“你就叫我大娘，我和你师父各论各的。”
“胡说八道，这不乱辈儿了嘛。”沈大富冷哼一声，背着双手出门。
“诶，你干啥去？不吃饭啦？”赵桂香问道。
“不吃了，我去公社开会。”
“天天都开会，公社哪来那么多会，这次又干啥呀？”
“过几天公社会派人放电影。”沈大富背着双手离开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