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凌晓一直僵着身体。并非其他人以为的恐惧害怕,而是在努力克制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气,同时,也在暗自嘲笑自己的天真。
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的,现在却又为什么觉得惊讶呢?是因为这段时间与其余半虫人的相处吗?然而,他们是不一样的。毕竟他们曾经努力地学习当“人”,自然也不会展露出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劣根性。
半虫人,有人的一半,自然也有虫的一半。
既然有虫的一半,那么吃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主人!主人等等我!”派玛惊讶过后,立即跟了上来,一边小跑跟随着快步行走的白,一边低声劝说道,“主人,您这样做是不合礼仪的。”
“……”
“你看其他客人的人类不都表现地很正常吗?如果她实在害怕的话,不如由我替您把她送回去。”派玛暗自腹诽,他就知道这种被从外面带进来的人类不靠谱,事特多。
“……”
“主人,您……”
“闭嘴。”白一把拉开车门,转过头眼神近乎凌厉地注视着派玛,“要么开车,要么一个人走回去,自己选一个。”他当然知道这样做是不好的,但他这么做既是在救其他人的命(虽说那些家伙某种意义上说非常该死,但毕竟是他的同族),更是在救她的命。在这座城市中,人类是绝对不被允许伤害“主人”的,哪怕是帮忙修剪指甲时无意中弄破了一点皮肤,都是死罪——当然,更多人类之所以死,是因为主人对他们腻烦了。
派玛:“……”
他默默地选择了闭嘴,老老实实地坐上了司机席。
车辆快速地行驶起来,驶离了这座看似华丽却满载着罪恶的宅邸,然而刚才发生的一幕,却毫无疑问地烙刻在了后座两人的脑中。
白从一上车就放开了凌晓,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抗拒。他心中苦笑,他很想说“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但是,说到底,他本质上归属那个群体。他伸手打开窗,沁凉的夜风吹进,让他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几不可见的一点。
白一手扶住额头,他在“毕业”后不久就来到了新城居住,不过没住几天就听说有同族要去到人族那边。身为这里的最高阶层,这些事情是不会被隐瞒的。当时好奇心极为旺盛的他没怎么思考就做了个危险的决定——他混进了那群人中,并最终成功地到达了人族聚居区。
中途遇到了危险。
却也遇到了她。
这是一场不那么美妙,却也绝不糟糕的相遇。
但是,现在对她来说也许未必如此。
他没有充分了解过其余同族,更不知道……他们居然有着这样的陋习。他不由想起午餐时吃的那些食物,那些……肉食,它们难道是?
这种猜测让他几乎作呕。
派玛在这种时候展现出了一个管家的基本素质——察言观色。他从主人变幻的脸色上看到了问题所在,并且敏锐地觉察到,如果自己不当场把这件事解释清楚,那么很可能会被解雇。于是权衡再三后,原本不该在这种时候开口的他开口了:“主人,请放心,您今天中午吃的肉是畜类的。”
白松了口气,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变成吃人的怪物。
他强调说:“任何时候,都不许那样做。”
派玛连忙撇清:“主人放心,我从未这样做过。”他说这话倒不完全是为了拍马,事实上,他说的是实话。
半虫人的饮食结构和普通人类差不多,吃普通食物就可以满足生理所需。吃人,不过是在满足温饱后的更高追求。没错,它是位于顶|端的半虫人才能享受的“特权”。而且,能被用来做菜的人类都必须是“优良品”中的佼佼者,说句不好听的话,三级四级五级的半虫人都未必能领取到这样的人类。所以,一般半虫人就算想这么做,也是没资格没条件,只能羡慕下这传说中的“盛宴”罢了。就算是一级半虫人,也只有在极庄重的场合才会这么做,一方面展示能力,另一方面也是表达对客人的看重。
可怜他还以为这次终于等到了机会,正准备尝尝鲜,却就这么活生生地被一个人类丫头给搅黄了。
可惜啊,可惜!
不过,派玛倒是听说有极少数半虫人天性|爱吃人类,领取到的人类还不够他们吃的。不过这种毕竟是少数,“无法控制食欲”是低等的标志,他是不屑与之为伍的。当然,也有些半虫人会在属于自己的人类死后吃掉尸体,不过这只是换个方法处理垃圾,小事而已,无伤大雅。
十分善于揣摩上意的派玛知道自家这因为刚从人族那边归来而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合时宜的主人,并不想听到这种话题。所以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接下来,一路无话。
一回到住处,派玛在服侍白下车后,就机智地借去准备其他事物的机会遁了。
眼看着派玛的身影消失,白有些忐忑地看向身侧的凌晓。他突然有些讨厌她身上披着的这层黑纱,因为这让他完全无法看到她的神色,又或者说,压根不需要看,他知道,她心中有一座火山。而她一路上都在努力收敛着那些火光,让它从“一触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