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在大陆东南。
背着竹篓行走于阴冷潮湿之地的青衣男人突然停下脚步,不知从何而来的寒风吹起他的衣摆,鬓角的碎发轻抚脸庞,划过他温柔的眉眼。
察觉异动,他低头看着左侧腰际的淡蓝荷包,眉眼微哀,
“我的决定,当真错了吗?”
干净如泉水汀泠的嗓音在山间流转,消失于深处。
伊兰醒来时,已经是一天后。
头顶的帐帘微微晃动,马车行驶于沙地的声音慢慢在他脑子里回旋,拉回他迟缓的意识。
正午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些许。
伊兰闭了闭眼,突然想起来什么急忙坐起身,没两息又因为剧痛躺了回去。
驾驶马车的周期三听见声音,连忙拉住缰绳停下马车,掀开帘子喊道,
“老大,你醒了吗?”
周围的商队成员听见周期三的声音,纷纷停下步伐围了过来。
“老大醒了吗?”
“老大,你还好吗?”
伊兰咬咬牙,撑着木板坐起来,“伊西瓦怎么样?阮宜兄妹呢?”
周期三赶忙去扶他坐稳,“西瓦姐伤的不算太重,今早就醒了,墨花正在照顾她。”
“阮宜生死未卜,墨花想为她治疗,但她姐姐死活不肯让她碰,说她们有药可以治,可阮宜现在都还没醒。”
说起阮宜,周期三语气里满是佩服,“未满十七岁的灵皇,能拼死绞杀一头七阶魔风沙龙,简直想都不敢想。”
伊兰垂下眼。
是啊,想都不敢想。
“传话下去,阮宜的事烂在肚子里,不可向外人提及,哪怕是妻子儿女。”
这样的少年天骄,一旦被有心人发现,那就是一场劫难。
周期三点头,“好的,老大。”
“停下,我去看看阮宜两姐妹。”
三人重伤,原本存放货物的马车收拾了一些空间出来,作为他们的休息之地。
风肆悦的马车在最后。
人还没醒。
玄黎昨日替她清洗伤口后,又在清清的指导下给她上药包扎,厚厚的裹帘将她裹成了白色木乃伊,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
又在外给她披了一件宽松的斗篷,这才结束。
玄黎靠在马车一角,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逞什么强?”
“这下好了,还不知道要昏迷多久?”
“我告诉你啊,周期三说明天就能到风断崖,你要还不醒,我就把你扔下悬崖!”
“为了那什么破试炼,我受尽了罪。”
玄黎还在自顾自说着,突然听见伊兰的声音,“阮姑娘,阮宜醒了吗?”
她翻了个白眼,掀开帘子,“那么重的伤,命都快搭进去了,要是这么快能醒,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伊兰看出眼前女子的脾气不太好,于是尽量礼貌问,“我没有别的意思。”
“是这样,我们商队的墨花是一名三阶炼丹师,她的丹药药效很好的,能帮助阮宜姑娘快些恢复。”
玄黎想都没想拒绝了,“不用,我妹妹也是炼丹师,虽然我不懂丹,但身上也不会少治疗外伤的丹药,你们留着自己用吧。”
背后蛐蛐别人的人的东西,她可不敢用。
见状,伊兰也不好说什么。
他往马车上看去,没看见阮宜的人,只看见一个全身被包裹的身影。
似乎是不熟练,厚厚的裹帘看上去乱七八糟、松松垮垮,有失美感。
不用想,伊兰都知道那人是阮宜。
空气中,弥漫着药草香。
显然上过药了。
伊兰还是有些不放心,玄黎瞧出他的欲言又止,提前道,“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她需要休息。”
男人想了想,最终摇头,
“没事了。”
阮零姑娘看上去不怎么着急,估计是对阮宜的伤心中有数。
玄黎干脆了当的放下帘子。
伊兰转身,对上了伊西瓦那双略带着难过的眸子。
他一顿,“身体还好么?”
伊西瓦抿抿唇,声音沙哑,
“无碍。”
伊兰走来拍拍她的肩,“坚持一阵子,回到伊克城就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女人沉默着点头。
男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她视线中,周围的声音里,隐约夹杂着对阮宜那日击杀魔风沙龙的赞叹,让她顿感疲惫。
伊兰,你宁愿喜欢刚认识几天的女子,也不肯看看我吗?
扶着她的墨花察觉伊西瓦的心情不好,便问,“西瓦,需不需要”
女人摇头,“不要牵连无辜人。”
“可是,她跟你抢伊兰…”
伊西瓦侧头,竖起左手食指在她唇边,挡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女人眼神认真,
“墨花,不可否认的是,我们能活下来也有她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