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那个男人替她挡了一枪,所以她内疚么?
不,不是内疚。
内疚,心又怎么可能会这样疼。
她缓缓闭上眼睛,复杂烦乱的心思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叶风盯着她苍白的脸色,低叹道:“抱歉,我骗你的,他没死。”
周纤纤单薄的身子再次颤了一下,有几分恼怒地盯着他。
叶风吐着烟圈,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有没有一点在乎逸尘,就你刚才的反应来看,你其实还是在乎他的,不是么?
你纵使怨恨他,也不希望他死,对么?”
周纤纤撇开头,紧绷着侧脸不做声。
叶风叹道:“让你承认在乎他就真的那么难么?他纵使有错,对你却是真心的,在他的世界里,你比他的命还重要。”
周纤纤想起那天,他毫不犹豫替她挡下那一枪的情景。
他当时问她,对他究竟有没有一丁点感情时,那眼里的绝望和死寂,她到现在想起来,心头都有些发沉。
她不是故意那样回答他的。
她当时只是感觉很崩溃,很绝望,自己的人生被他弄得乱七八糟,她对他确实有很大的怨恨。
可在看到他快要死的那一刻,她却是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实际上,她是害怕他死的,不是吗?
叶风低声道:“逸尘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那一枪伤得很重,他也是三天前才苏醒。”
周纤纤心头收紧,这才顺着自己的心意问:“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他身上的案子……”
“陆时衍和顾长风给逸尘请了一位很有名的律师,逸尘被判了五年零四个月。
他现在在城北的监狱里,谁也不见。
丽伯母在监狱外徘徊了两天,他也不愿意见,更别说我们这些人了。
现在就看你,你去看他的话,他或许会见你。
当然,你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吧,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强迫你去看他。”
周纤纤抿唇,双手微微收紧。
……
张红丽在距离城北监狱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小房子。
她一个人住。
周纤纤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简陋的沙发上抹泪。
曾经那个嚣张跋扈的陆家二太太仿佛一下子变了一个人。
身上的雍容华贵全然不见,整个人也仿佛老了十几岁,鬓边赫然多了几缕白发。
看见周纤纤过来,她连忙抹去眼泪,拉住她的手,激动道:“纤纤,你来啦,你快去看看逸尘好不好,他不肯见我,肯定会见你,你去看看他吧。”
说
着说着,张红丽又落起了泪。
周纤纤扶着她坐下,看着周围简陋的环境,道:“为什么要一个人搬出来住?奶奶他们说了,希望你回去住,大家还是像以前一样,热热闹闹的。”
张红丽摇头:“我和逸尘之前那样对他们,现在又怎么好意思回去住。
他们越是这样不计前嫌,我这心里就越是愧疚,所以还是搬出来住算了。
其实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安安静静的,离监狱也近。
我天天过去一趟,说不定哪天,逸尘就愿意见我了。”
周纤纤抿唇:“他……为什么谁都不肯见?”
说起这个,张红丽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
她说:“逸尘那孩子从小就心高气傲,如今落得这样的结果,他自然选择自闭,不愿见任何人。
说起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从小就逼着他成才,不该逼着他去讨好陆家人,更加不该逼着他去争夺陆家的财产。
回想起来,我这个当妈的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去关心过他。
小时候,那么冷的天,他跪在祠堂里,我不关心他会不会冷,会不会饿,只责备他为什么要惹老夫人不高兴。
他生病了,我甚至也没有说过一句关心他的话,反而总是嫌弃他没用
,嫌弃他不讨陆家人的喜欢。
现在想起来,我是真的对不起他,纤纤,他本性不坏的,他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张红丽越说越激动。
周纤纤轻拍着她的后背,沉默不语。
童年的陆逸尘确实很惨,她是知道的。
张红丽哭了良久,这才擦着眼泪道:“纤纤,你待会跟我一起去监狱看看他好不好?”
周纤纤点了点头。
监狱周围很荒凉。
周纤纤和张红丽过去的时候,陆时衍和叶风也在。
两人蹲在监狱大门口抽烟。
张红丽急忙走过去问:“怎么样?你们见到逸尘了吗?”
叶风叹着气,没说话。
陆时衍道:“狱警说,他拒绝见我们。”
张红丽眼眶又红了,哽咽道:“他连我这个妈也不愿意见。”
说着,看向周纤纤:“纤纤,你去,他肯定愿意见你,这么久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昏迷那段时间也不能看,现在好不容易能探监了,他又谁也不愿意见,这孩子,他到底想怎样啊。”
张红丽的语气里尽是焦急和无奈。
周纤纤拍了拍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