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微臣只有一点武艺能拿得出手,所以微臣便来了!”
那个一脸骄傲明媚的少年,用最谦卑的姿态,说着最让人心动的话。
俊秀的脸庞,跪着依旧挺拔的身躯,那种恣意飞扬的感觉,让当初还是正当壮年的太上皇深深记住了他。
一个脸庞还显得稚嫩的少年,甚至还带着一丝对世间的天真,他迎着风说出的那些话,却深入人心。
时隔多年,再次遇到贾琏,听到贾琏和贾赦完全不同,却莫名相似的话,太上皇似乎又看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突然,太上皇就起了逗弄贾琏的意思,他沉声问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翰林院的公务不重要了?若是想做实事的人都去朝中六部了,那翰林院里面的工作谁来做?
照你这么说,那就不要开翰林院这个衙门了,反正也没什么用不是!”
贾琏一愣,随即认真地对着太上皇说道。
“陛下,微臣不是嫌弃翰林院没用,而是微臣不适合待在翰林院里,更适合去其余的地方做事。”
贾琏见太上皇没吱声,便接着往下说道。
“微臣虽然是科举出身,但是微臣自己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当初能考过,已经是祖宗庇佑。
微臣不敢在着书立传上,班门弄斧,又一心不愿意就这么混日子,这才想了法子,给自己找了一个能干事的活。”
贾琏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在他说到自己着书立传不行的时候,还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地面。
整个人一副懊恼的神色,然后他又说道。
“真的,陛下,微臣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就想着我尽我所能,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
我没有什么大志向,也不想要什么多大的品级,只要能做点贡献出来,我就满足了。”
说着,贾琏突然在太上皇的注视下,对着史溁身边的王熙凤傻笑了一下。
“微臣没出息,微臣是成婚之后,才考得科举,心里总是惦记着微臣的妻子,还有两个孩子,也不想以后做多高的位置,那样微臣就没时间陪他们了。”
“你当真这么想?”
太上皇语气惊讶,他没想到大徒天下士子人人都挤破头,想要往上冲的职位,在贾琏眼里竟然是这么看的。
他好奇地问道:“你就这么没出息,天天就想着儿女情长?难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出门搏个好前程,封侯拜相,这才是应该做的吗?
你窝在家里,就不觉得窝囊吗?”
贾琏灿烂地笑了,他满脸都是幸福。
“微臣是男儿不错,只是微臣也是祖母的孙子,父亲的儿子,妻子的夫君,微臣更是微臣孩子的父亲。
每一个身份,微臣都要负得起责任。
而且,微臣家已经有微臣的父亲在前面冲锋陷阵了,微臣的父亲顾不上家里,那微臣就得顶上去。
不然这么一大家子人,都在家里,也得有人管啊!
万一微臣的祖母病了,妻子和孩子也都有事,家里的姊妹和兄弟都还小,微臣的父亲和微臣要是都不在家,那家里不就乱套了吗?
圣人也说过先齐家,才能有所作为,因此微臣所求不多,只求一家和顺团圆,便是微臣此生最大的梦想。”
太上皇被贾琏话中的诚挚给感染,那些想要教导他不要忘记忠君爱国的话,也都消散在嘴边。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回廊拐角处传来一声怒吼。
“不成器的东西,你在胡说些什么?”
众人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发现,来人正是贾赦,他刚去解了个手,回来就听到贾琏在这胡咧咧什么老太太病了,妻子儿女有事。
贾赦当时就气得不行,你说说你,人家都希望自己家里的人越来越好,你倒好,三两句话间,就将自己的家人一个不剩地都给诅咒了一个遍。
贾赦当时就忍不住了,这倒霉儿子,怎么可以这么蠢,因而他赶紧打断了接下来的对话。
有个倒霉儿子怎么办?那必须得由他这个亲亲父亲来教导啊!
他一走过来,先给太上皇请了安,然后便开始训斥起来贾琏。
“混账东西,你那么些书都读到屁股上了?
整日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净是一些没用的东西。
我平日里就够忙了,你还在这儿给我添乱。
这东府里头的事情,有你老子我顶着呢,你来跟着凑什么热闹?
这都几更天了,还在这吼着,明日还想不想上衙了!
还不快给我滚回家去,别在这碍眼!”
贾琏被贾赦喷得一缩脖子,贾赦犹觉得不解气,上去朝着贾琏的屁股就是一脚。
“怎么着,我还说错了?你不知道现在礼部事情多啊,我看你明天要不能去上衙你看看!”
贾赦的动作一套行云流水下来,根本就没有给其他人插嘴的机会,史溁在被贾赦的一声怒吼吓了一跳之后,就没来的及阻止贾赦。
等要开口的时候,完全插不上嘴,而且,贾赦这个行为,在她的眼里,更像是一种家长明着在教训犯了错的孩子,实际上是做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