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刚过,天色还是森冷的蟹壳青。
秦家大院已经忙碌起来。
只闻得一声咋呼的惊责:“小丫头蹄子莫要坏了今日的事!”
说话间还间闻两声皮肉与皮肉相触的击打声,以及稚嫩的求饶:“许妈妈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秦湘玉走到院门的时候小丫头还跪在地上不停的讨饶,歪着脑袋不住的往内躲。
而被称之为许妈妈的人并没有停手:“你还躲是吧。前几天与你们耳提面命,叫你们今日警醒着点,平素犯错也就罢了,这等日子也给我犯这样的错误,这是要打我老婆子的脸!”
秦湘玉又略站了会儿,见许妈妈没有停手的意思,这才走出来。
“许妈妈,怎么了,怎的闹这么大动静?”
许妈妈闻言停了手,抬头望来,见是秦湘玉,这才带了笑脸:“表姑娘。”
秦湘玉点了点头。
被底下的人敬着一声表姑娘,但秦湘玉从来都不敢拿乔,只因她心里清楚,府上的人叫她一声表姑娘是看了老太太的面子。
她是老太太娘家妹妹的女儿。一个病弱无亲,只得上门打秋风的穷酸亲戚。
秦湘玉本来不想管此事,毕竟这不符合原身的性子,还有这尴尬的身份。
可看小丫头实在可怜,这才走了出来。
许妈妈见了礼,起身对着秦湘玉道:“表姑娘有所不知,这不是大爷外任回京述职的日子吗?阖府上下都得了老夫人令,叫大家都警醒着点,别惹了大爷动气。我们膳房虽说见不着大爷面,可毕竟这吃食上,是要经大爷的口的。可当归这死丫头片子,一大早的,就给大菜食材给弄坏了。现下另买,却是来不及了,给我这愁的哟,要知道前几天老夫人还嘱了人吩咐下来千万要做好这佛跳墙,让底下的人多上心。”
许妈妈说着又狠狠的剜了那丫头一眼,小丫头委屈的将头埋了下去。
“老婆子这是千叮咛又万嘱咐,谁成想,还犯了这样的错!这不是存心触老婆子霉头吗?”
秦湘玉笑了笑:“妈妈不必动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事情已经发生了,还不如想想解决之法。”
许妈妈皱着眉:“表姑娘说的是,可现下哪儿有什么解决之法,只得扭了这丫鬟去上房请罪。”
听闻这话,小丫鬟抬起了头,面上净是泪痕:“妈妈打我骂我罢,都是我的错,只求妈妈别把我送到老夫人那里……”
许妈妈冷笑一声:“打你骂你有什么用,能把这食材弄回来?现下知道怕了?早先惫懒的时候怎么忘了?”
“老夫人这些年也不似当年雷霆手段。”
“想来也只会把你发卖别处。以后啊,去了别处小心机警点,别惹了主家生气。”
“妈妈……”当归本来还想解释两句,可像是预料到解释也不会有大作用,终究垂下了头。
“对了,还没问表姑娘过来有什么事情嘱咐吗?”
“这不是天愈发热了吗?我过来取些桑葚煮水喝。”
“表姑娘且等着,我这就去给表姑娘取来。”说着,许妈妈就颠着步子往膳房跨院走。
秦湘玉在外面等着,再三警告自己莫管闲事,想想自己尴尬的身份。可那丫鬟低低的啜泣像是在她耳边萦绕不绝。
终究是走了过去。
瞧这姑娘,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放在现代,还是刚刚上初中的样子。
秦湘玉叹了口气,问她怎么回事。
当归抬头愣愣的看着她,随后将此事道来。
原来这佛跳墙需要整整十八种食材,其中要取海参鲍鱼之鲜,因而特意买的活种留至今日,当归从未接触过这等矜贵物,自然是警惕万分,当即取了干净的水,将之养在其中。
“表姑娘,我真真的听妈妈的话,没敢怠慢半分。”当归哭得情真意切。
秦湘玉自然知道当归没有怠慢,只是这东西不能在淡水中养。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早我一醒来就发现桶中之物都死了。”说着,当归还打了个哭嗝。
秦湘玉见她哭得实在是惨,于是开口:“别哭了,我帮你。”
表姑娘斯斯文文的说话,可当归就莫名没敢质疑,并止住了哭泣。
她身上就好像有股力量,让当归不自觉地相信。
此时,许妈妈取了桑葚出来:“要是平时,老婆子就给姑娘煮了,可今日实在是腾不开手,望姑娘见谅。”
秦湘玉点点头,接过桑葚,又听许妈妈对着丫鬟:“还愣着干嘛,还不随我去请罪?”
当归的目光看向秦湘玉,面带祈求。
秦湘玉并未从许妈妈手中接过桑葚,“妈妈帮我找了桑葚,我不若帮妈妈一个忙。这佛跳墙,便由我为妈妈作罢。”
“表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初初闻这话,许妈妈还未明秦湘玉之意,但见秦湘玉笑意吟吟的立在那里,便知她并未开玩笑,反醒过来又惊又喜:“那可太感谢表姑娘了。”
这可解了她的急,要是扭了这丫头这丫头送去上房,她怎么得也得挨个管教不严的下场。
但要是表姑娘接了这活,要是做的不好,完全可以推到表姑娘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