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看喜喜似乎愿意听,边扫地边继续往下说。
“大伙把他们放下来,问怎么回事啊?奇怪的就在这儿。”
“顾老三居然支支吾吾地说,他昨晚好好的在家睡觉,也不知道为啥,一睁眼就这样了。”
“那姓刘的更好似失了魂儿,念叨什么狐狸大仙,我不挖了。”
“你说他们大半夜的去哪儿挖什么了?”
忽听咣当一声门响。
张婶直起腰,看见顾喜喜一溜烟冲出去,疑惑地摇头。
都快成亲的人了,咋还比过去更好动了?
喜喜直奔沙堆,看见河沙表面维持着她昨日整理后的样子,并没有被外力胡乱翻动过。
不过这一看却另有欢喜。
点点嫩绿沾着晨露,晶莹剔透。
张婶也过来看,惊讶道,“三十来根野山药,就能发出这么多芽子?”
三天前顾喜喜在山里发现了几窝山药。
她都挖了背回来,切成一截一截的,兑了些什么水泡过,再埋进沙子里。
张婶只当顾喜喜闲着没事,胡乱闹着玩,还偷偷心疼那些山药没吃都糟蹋了。
此刻她才明白,喜喜做了那么多竟是为了育苗。
张婶欣慰地擦了擦眼角,喜喜总算长大了,知道操持家业了。
不过,这种育苗的法子就连她都闻所未闻,喜喜又是如何知道的?
顾喜喜蹲下查看苗情,满意道,“最多等一两日就可下种了。”
等到山药种出来,作为药材能卖到城里药铺换钱,作为粮食,也可自家留着果腹。
家里终于要有进项,张婶干劲十足,“行,等会儿我就锄地去!”
“不急。”顾喜喜拉住张婶,“我让婶子找人,如何了?”
张婶说,“我去几家探了探口风,他们都不太愿意,说你、说你……哎。”
顾喜喜对此并不意外,淡笑说,“他们说我败家女一个,跟着我指定吃不饱饭,发不下工钱。”
“说我是不中用的丫头片子顶不起门户,凭啥指挥他们一帮老爷们。”
“估计还有比这些更难听的吧?”
张婶心疼地瞅着喜喜,“一帮闲汉嘴里没把门的,你别往心里去。”
顾喜喜笑了笑,“从前的事都过去了。”
“婶子再帮我放个话出去,就说我要雇人种粟米。”
“只是雇佣方法跟从前不同,由每人认包,以每亩地计数。”
“秋收后,工钱的来源就是每亩地上产的粮,每亩一百五十斤,多劳多得。”
张婶吃惊,“一亩地就给一百五十斤?咱们岂不是亏大了!”
“还有,照这么来,有人出工不出力,最后一样领工钱可咋办!”
时下长工的行情,耕种一季,每人总报酬不过一百钱,或一百斤粮食,外加平时包吃包住。
喜喜家三十二亩地,顾扒皮过去也就雇了七个人。
而本地的粟米产量,最好的土地到头也就三百来斤,普通田地只会更少。
顾喜喜如此安排,相当于将半数收成用作酬劳。
放眼整个大业朝,根本找不出哪个傻子肯做这买卖!
“婶子别急,”顾喜喜说,“我还有要求。”
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张婶紧张地掰着指头,口中跟着一条条记诵,“试用期,先试工,干农活表现不满意的不予采用。”
顾喜喜说完了,“我还要出门一趟,这事交给您了,最好等会儿就去。”
张婶心里还是慌张得很,“喜喜你可想好了。”
“条件一旦开出去,马上就有一堆人争着上门,到时候再后悔就难了!”
顾喜喜说,“农时不等人,我就是想他们来的越快越好。”
北方入冬早,现在只来得及种快熟作物,未来十日便是今年最后一次机会。
她向张婶一笑,眼神明亮自信,“婶子姑且信我这回吧。”
张婶愣了一会儿,最终捏紧了拳头,咬牙点头,“行!婶子陪你一块儿拼了!”
顾喜喜走向大门,东屋的门突然打开。
慕南钊走出来,长发用一根布带整齐的束起来,比昨日清爽了许多。
顾喜喜只看了一眼,继续走自己的。
她迈过门槛,发现慕南钊也出来了,才不得不开口。
“出门啊?”
慕南钊没看顾喜喜,只冷淡地应了声,“嗯。”
喜喜对此人什么态度根本不在乎,正要走开,忽然想起一事,又退回来。
她看左右无人,盯着慕南钊的脸问:
“昨晚家里进贼了?”
“你把他们抓了,还给吊树上了?”
慕南钊沉默。
这点微末小事,放在过去他连问一句都不需要,更遑论亲自动手?
如今却不得不自贬身价。
喜喜上下打量慕南钊,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她郑重拱了拱手,“多谢,不然我的山药苗就被他们毁了。”
慕南钊终于侧目看向喜喜。
“你不是还在赶时间讨债么?”
顾喜喜微微吃惊,“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