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花池渡村口,老郎中不让顾喜喜继续送他。
“老瞎子在这活了好些年,周围大路小路都记得,丢不了。”
顾喜喜实在拗不过他,只得停下脚步目送。
老郎中背着木匣向前走,抬手摆了摆。
“等你有啥好消息坏消息要找我,再去家里做客吧。”
当晚村里开大会,大槐树下被火把照的透亮。
顾喜喜忙了大半日,才顾得上照料她那些实验样本。
所以她跟张婶来的迟了点,尚不知发生了什么。
就看见顾老三和刘氏低着头站在中间。
村民们瞪着他俩,表情都很严肃,一时也没人开口说话。
顾喜喜看这阵仗,心中已有猜测。
正好奇张望时,村长走到她面前,“你家进贼的事,村里都知道了。”
“下午有几个邻村的过来认孩子,我没答应他们放人。”
“你是苦主,就由你说,该如何处置他们。”
村长老钱是个高大壮实的中年汉子,他不止做农活是把好手,还在外面走过商路,结交了一些朋友。
所以他年纪不大,却因见识和义气被推举为村长。
顾喜喜说,“我回家时,张婶和……我远房大舅,已经给他们捆上了。”
“他们存心趁火打劫,若只给这么小个教训,只怕他们不长记性,以后长大了更是为祸乡里。”
村民们纷纷点头赞同。
“这帮小瘪三平时就闲的到处生事,不收拾他们真不知天高地厚!”
“敢来我们花池渡村趁火打劫,欺负村里没人了么?!”
老钱问喜喜,“那你的意思是?”
顾喜喜正色道,“违法乱纪,自然该交由县衙,依国法论处。”
“升堂若需要人证,我自会随传随到。”
老钱深深看了眼顾喜喜。
从前他对这个小姑娘没什么关注,只从别人的言语间留下了些许印象。
此刻倒是让他大为改观。
村里上了年纪的人提起见官都畏畏缩缩,她一个小姑娘却不急不躁,不卑不亢。
老钱含笑点头,“行,就照你说的办。”
“不过那么些男子放在你家看管,只怕不便。”
“稍后我带几个后生将他们统统提到土地庙,彻夜看管。”
“明日以村里的名义交给县衙,你看如何?”
顾喜喜行了一礼,“村长考虑如此周到,我自是遵从。”
老钱转身看顾老三两口子,笑容瞬时收起。
他脸色如雷云密布,沉声喝道,“顾老三!刘氏!你二人因焚烧麦秸秆引发大火,烧毁村民良田十八亩,粮食蔬菜若干。”
“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们还有何狡辩!!”
原来,顾老三家刚收完麦子,顾铁柱就断了腿。
家里一下子少了个重劳力。
顾老三嫌处理地里残留的秸秆又累又慢,就打算一把火烧了了事。
今早他拿了个火折子,去田里引火。
刚好被同样早起施肥的一家子给瞧见了。
再加上老钱下午带人走访排查,最初起火点十有八九是顾老三自己那两亩麦地。
从地里堆积的灰烬看,也是这地方烧的最彻底。
种种线索坐实了顾老三的罪证。
这才在今晚叫了他两口子来,由全村见证,算这笔账。
村民们听了村长和证人所说,都激愤不已。
尤其是因火灾遭受损失的几家人,
顾大爷气的指着顾老三,“我说你们今早不好好救火,还跟我说别听顾喜喜的,原来都是你们害的!”
“你赔我的白菜!”
不止这些损失,田地被的焦黑,留下厚厚的灰烬,到明年之前只怕都不能种别的了。
刘氏不服气地嘟囔,“你们谁家没少过麦秸秆?”
“那东西不当吃不当喝,就连牲口都不爱吃,年年都烧,家家都烧。”
“这次倒霉,那是天意,你们要找就去问老天爷!”
几家苦主同样不服,七嘴八舌跟刘氏吵了起来。
顾喜喜看着这一幕,想到麦秸秆的处理曾经的确是个农业难题。
让秸秆变废为宝,才能从根源解决无序焚烧的恶果。
除此之外,眼前的损失还有无办法解决?
顾老三和刘氏摆明了“要赔偿没有,要命两条”,双方吵到月亮都升起来了,还没吵出个结果。
本朝律法并不禁止农户在自己地里焚烧秸秆,对这种先是人为,后转化为意外的情况,并无处罚定论。
老钱作为村长,也只能尽力的调停。
眼看已经太晚了,老钱便让大家先散了,改日由他叫双方见面再议。
回家路上,顾喜喜一直在想,灰烬之上适宜种什么?
茶树?现在栽种温度太高,并且见收效还得等一年。
西北冬季冰封苦寒,农人种一季粮食之后,通常要继续种上萝卜、菘菜之类,短期一季快熟的作物,用以存储过冬。
如果不能改变种植的种类,是不是可以从土壤入手,将那些灰烬利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