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成二十五年,朔风凛冽,京城的缟素在成帝下葬之后终于渐渐褪去。
“驾!”
一声鞭响之后,一辆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路人纷纷闪躲。
被惊扰的行人张口欲斥,在看到那马车之上悬挂的窦家徽记时尽都闭了嘴。
车上的窦颜玉亲握缰绳,一袭素纱孝服未除,这身衣着分外显眼。
车子行得极快,未几,她一勒缰绳马车便停在了宣王府门前!
翻身下车,先前一路憋着的气闷不适感觉瞬间袭上了心头,窦颜玉捂着胸口强撑着大步朝府门走去!
“站住!”两个陌生奴仆将棍棒一架堪堪拦她在府门之外!
窦颜玉眉心紧皱,抬眸直接冲不远处的旧仆喊道:“来人!将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拉下去杖毙!”
她打理宣王府多年,积威深重,下人莫敢不从。那两个倒霉鬼来不及讨饶便已经被堵了嘴拖了下去。
窦颜玉脚步不停地冲进了府邸。
琼花玉树,杨柳荷塘,统统都是再熟悉不过的风景,物是,人已非。
“王妃,您回来了?”王府宣管家从回廊拐角处瞧见窦颜玉,立刻迎上来。
多年来窦颜玉殚精竭虑为王府筹谋打算他尽都看在眼里,故而早就对窦颜玉心存敬佩。
奈何主子有令,不得不从,他心下苦笑,躬身一礼拦下她:“窦相爷薨逝,还请王妃节哀。”
“让开,”窦颜玉嗓音惊怒。
宣管家却分毫未动。
“连你也……罢了罢了,未曾料,我不过是离府几日替爹爹治丧……”她环视这四周雕梁画栋,嘲讽一笑:“这做了多年主的宣王府竟变了天?连宅子都进不得了?”
宣管家眼含苦色,观其神色小心翼翼的劝道:“还请王妃先回您的凝香苑,待王爷处理好一切,定会亲自同王妃解释清楚。”
“亲自解释?”窦颜玉越听心越沉,强忍眼中的酸涩不让眼泪掉下来,一扯唇角,似嘲似讽:“还叫王爷?该称宣帝了吧?”
“是,是老奴口误,委实该打。”宣管家正接连点着头躬身认错,未觉身旁掠过一阵风,再抬头,面前哪还有王妃身影?
猛然回身,见她马上进王爷院子,宣管家心下也是焦急,顾不得礼数,连忙高喝:“来人,快拦住王妃!”
窦颜玉只觉面前黑影闪过,几名暗卫募然出现,齐齐挡在陆白止院门口。
“放肆!”再压不住心中愤恨,她转身直指追上来的宣管家:“你们整个宣王府合起伙欺我多年!到如今陆白止还想把我当傻子糊弄到底吗?”
“我倒要瞧瞧!这院子里他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妖魔鬼怪!”她心凉如霜,再没了顾忌,将袖子一挽,提裙摆飞起一脚就踹在一名暗卫的腰眼处!
谁能料到平日里端庄温顺的王妃发起狠来竟这般果决利索?暗卫不防之下直接被踹到了一边。
趁着他们惊诧的当口,窦颜玉行云流水地拔了另一名暗卫悬于腰旁的佩剑,高声怒喝:“谁敢拦我?”
宣管家等人一时噤若寒蝉。
片刻沉默。
窦颜玉冷冷一笑,“当啷”一声,将剑扔到了宣管家脚侧,抬脚就进了陆白止的院子。
宣管家瞠大了眼睛冷汗直冒,一跺脚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宫里请王爷回来,要出大事儿了。”
暗卫闻言连忙动身,宣管家则提了衣摆追着窦颜玉去。
甫一进入庭院,便听女子惨叫连连,他一着急,顾不上许多便冲过去推门。
窦颜玉一身素衣长身而立,听到动静便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
宣管家的眸光与之相对,只觉如坠冰窟!
他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停下做什么?给我继续掌嘴!”窦颜玉瞪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提高了音量。
眼见着女子的脸肿了起来,嘴角也沁出血丝,宣管家着急上火的都打算以下犯上之时,院门口行礼声起。
王爷竟先回来了!
宣管家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然依暗卫的速度,当真到宫中一个来回,只怕这位程将军家的千金要被打掉半条命去!
“你这是做什么?”陆白止疾步朝屋内走,凝眉责问道。
门未关,窦颜玉将他的面容瞧得一清二楚,心中更是发寒。
“做什么,自是杀了这个贱、人!”她骤然朝一旁的剑架冲了过去!
“锵”地一声,长剑出鞘。
窦颜玉手腕被陆白止死死地捏住。
“你放开我!”任凭她如何挣扎,他的手就恍若铁箍一般丝毫不松。
男人并未说话,良久,才吩咐暗卫将吓得面无人色的程萝烟护送离开,又环视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下人们:“都给我出去!”
窦颜玉放弃徒劳挣扎,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同床共枕数年,却仿佛从不认识的男人。
陆白止一松手,她冷不丁倒退了步嘭地一声撞在了身后的木桌子上。
陆白止心中一紧,下意识唤她:“颜玉!”
窦颜玉顾不得疼痛,起身指剑相向,怒道:“陆白止!你扪心自问是否对得起我!”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