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边正替崔莹擦眼泪,冷不防斜刺里传来陆白止的声音。
“颜玉,你疼不疼?”少年凑过来要看窦颜玉身上的伤,眼里的关切与心疼其实发自内心。
但在窦颜玉看来,也就是像那么回事儿。
非但要装傻充愣,还要佯作关心,窦颜玉只觉他虚伪。
眼下太子陆瑾年与崔大公子崔冉也在。
窦颜玉不好发作,便只默然盯着他看,神色似笑非笑。
陆白止被她弄得退也不是,说话也没人理,一时间俊美无俦的面容上笼了一层委屈与无辜。
“罢了。”窦颜玉只觉搞笑,也懒得再看他表演,冲陆瑾年等人略施礼:“既然莹莹平安,小女也就放心了。恐家父忧心,先告辞。”
转身没走两步,却听太子唤她:“窦二小姐留步。”
窦颜玉有些意外,方才眼角余光就扫到陆瑾年正同程萝烟说话。
没想到太子竟开口挽留:“小姐身上带伤,本宫车驾就在附近,不若随本宫一道回宫,也好让太医瞧瞧?”
“多谢殿下挂念。”她抬手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声音轻描淡写:“不过皮肉伤,回去擦些药几天便好了。”
窦颜玉抬眸,无意中发现程萝烟正盯着陆白止看。
少女眼圈通红,眼泪将落未落,一副强忍泪水故作坚强的模样。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陆白止从一开始关注的目标就不是她。
倒是太子陆瑾年见了颇为动容,他眼底尽是怜惜,又出声安慰:“程小姐,你且放心,皇城脚下竟出了这等事情,本宫定然会着人彻查!”
程萝烟听罢心中却是一慌。
不管后面有什么变故,一开始她的确吩咐了人动手!
若陆瑾年当真令人彻查,难保不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她又该如何解释?
程萝烟的目光落在窦颜玉的脸上,为今之计只能转移目标了。
她一咬牙,抬手指了:“是她!”
众人皆是一惊。
崔莹当先挡在了好友面前,怒道:“你把话说清楚!”
“颜玉同你一道回来,又唯有她添了新伤,若没她护着,你回得来么?程小姐还真是恩将仇报啊!”
程萝烟被噎了一下,但这点小场面委实也难不倒她。
窦颜玉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眼泪收放自如,说掉就掉。最要紧的是,还能哭得那么好看——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捏着帕子擦眼泪,声音哽咽又柔弱:“太子殿下、诸位。京城皆知,小女平日里只爱诗词曲赋,又哪里会去城外那等地方?”
美人眸光含泪,貌似害怕地朝着陆白止方向靠了一步,抬手指着窦颜玉控诉道:“都是她将我掳出城的!”
众人皆目光诧异地看向窦颜玉。
“萝烟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窦二小姐。”
陆瑾年顿了一下,问:“窦二小姐,可有此事?”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弱势之人总会博得同情。窦颜玉知道,利用人心这方面,自己两辈子加一起也阴不过这位程小姐。
但你有张良计,我自有过墙梯!
窦颜玉镇定自若,抬手理了理袖子,也没否认:“我是带她去了城外。”
“当时崔莹失踪,我去酒楼找。不料在路上捡到了程小姐的玉佩。”她的目光故意在程萝烟身上转了两圈,成功在对方眼底捕捉到了一抹惊慌。
“掌柜的说崔莹在城外,颜玉便顺势带程小姐一道去寻,顺道,也谈一谈那个造型别致的同心玉佩!”
程萝烟当然听出了她语句里刻意地停顿,心下越发没底。
忙趁着窦颜玉移开目光的时候偷偷摸了摸怀里。
冷玉微凉,分明还在!
微松口气之余也疑窦丛生——这玉本该是没人见过的东西!她如何能得知!?
难道是……
程萝烟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她强稳下心神后,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一直盯着窦颜玉的陆白止。
“程小姐,是这样吗?”
面对太子相询,程萝烟此时也不再敢同窦颜玉争执,只扯了个笑点点头权当是认同了。
“本宫原就猜测是个误会,果真是。不过。”他倒没想太多,只是抚掌而笑:“到底是何等玉佩?窦二小姐不如拿出来,让程小姐认认,本宫也好看上一看。”
窦颜玉装模作样地在怀里摸索一番,她当然拿不出什么玉佩。
可即便两手空空,脸上也没有多少尴尬。
她看了一眼程萝烟,浅笑:“兴许是先前为保护程小姐,与贼人打斗的时候丢了。”
陆瑾年微微眯眼,能坐上东宫之位,他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
二人的表情多少引起了他的怀疑。
经此一事,窦颜玉到底是成功脱身回了家。
……
刚转出巷子,就见窦府门前等了好些人。
其中最显眼的,便是一身暗色常服的窦桐,窦管家、二两还有几个家丁都垂着头站在他旁边儿。
窦颜玉心知这次要遭,可自家老爹显然该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
不该知道的想必很快也要传他耳朵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