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未曾开口的萧寒江,忽然看了一眼刘大人,刘大人立刻会意,抢在媚儿之前大声说道,“陛下,此女来历不明,又一口一个恩公,只怕是受恩于厂工,来做假证,此女之言不可信啊!”
他一开口,众臣纷纷附和。
刘大人慷慨激昂。却未注意到江铉祁看他的目光极为冰冷,只听得他语声缓慢的问,“那刘爱卿想要如何?”
刘大人未能听出他隐藏在平静语气下的愠怒,还以为真心实意要他进言,便昂首挺胸道,“下官认为,登闻古之规矩天下皆知,既然此女要为厂工申冤,那就应该先受杖刑,若能活下来,才能叫人相信她是有天大的冤情!”
“不可以!”
洛舒宁第一个出声反对,开玩笑,媚儿这小身板,真打20杖下去,绝对能要她半条命。
她也不能承这姑娘这么大的恩情。
这谁受得住啊!
“陛下,媚儿还是个女子,您看看她瘦的跟竹竿似的!施刑棍子那么粗,她根本受不住啊!一棍子下去还不把她这小细腰给打折了!”
“胡说八道!”刘大人怒斥,“若是怕死,就不该来敲登闻鼓,敲了登闻鼓就必须受刑,这是我朝明文规定,决不可违背!”
洛舒宁实在看这上蹿下跳,唯恐天下不乱的老狐狸来气,一时间也忘记了要伏低做小,忍不住嘲讽,“你这么牛,你怎么不去让他们打?你要是被打完,还能站起来走路,我就服你。”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
刘大人被气的面红耳赤,胡子都快要竖起来了。
“陛下,这真不行啊。”洛舒宁不搭理他,反正坐着的人又不是他。
江铉祁久久没有出声。
媚儿说道,“草民愿受仗刑!”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讶。
媚儿虽是女子,却自有风骨,“媚儿既然来了,就不怕受刑,更是为堵住悠悠之口,还请陛下下旨。”
悠悠之口刘大人:“你这个女子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媚儿置若未闻。
洛舒宁急忙道,“陛下!皇上!”
“好。”
江铉祁开了口。
一锤定音。
洛舒宁瘫软在地,不是害怕,但是有些无法接受,她怕死,如果能活,谁不想活呢?
但不能这么活。
媚儿被按在地上,一仗又一仗落在她的后臀,每一下落下,她都要颤抖,很快便疼得满头是汗,生生咬破了嘴唇。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在笑。
“恩公莫担心……”
洛舒宁来这里这么久了,经历过许多威胁背叛陷害,从不觉得委屈,可这是她第一次有些想哭。
她想扑过去替媚儿受刑。
妈的。
大不了不活了。
一条烂命而已,谁比谁高贵。
可她刚一动,就听见上首传来江铉祁的声音,威严而冰冷,“拦住她,任何人不得阻拦受刑。”
洛舒宁被侍卫拦住,他们并没有下死手,只是让她动弹不得,她浑身冰冷,眼睛发红瞪着江铉祁。
像是在问,为什么?
江铉祁与她对视片刻,移开目光。
寂静的朝堂上,除了呼吸声,便只有那一下又一下的仗刑,声音不大,可沉闷的像是落在每个人心底。
媚儿有骨气,愣是一声不吭。
结束后,她浑身上下湿透,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两只手如软绵绵的面条使不上力气,强撑着抬头,“陛下,媚儿如今的话,是否可信?”
江铉祁吐出一个字,“可。”
媚儿松了口气,瘫软在地,在身子落在地面上的前一刻,被洛舒宁抱住,她微微一笑,满怀欣喜。
“恩公莫怕,媚儿……并非是一人前来,媚儿带来了证人,可为恩公作证,洗刷冤情。”
“别说话了。”
洛舒宁声音闷闷的。
媚儿所说的证人,谁都没有料到,竟是一群女子,她们身材纤细,面容清秀温婉各不相同。
面对着肃穆的朝堂,她们瘦弱的身躯怕的瑟瑟发抖,跪在地上都恨不得互相抱着缩成一团。
怕成这样,还是不曾退缩。
“陛下,民女等人为长工作证,他收留民女等人,要我们学会一技之长,给我们容身之所,从未教我们去做攀附谄媚旁人之事,善堂所有女子皆在此处,情陛下明察!”
没有什么比这群女子们现身说法更有说服力,刘大人自是不甘心,“你们都是受恩于厂工,自然帮他说话。”
“大人,我们出身贫寒,皆是苦命之人,可我们到底知道礼仪廉耻,说有风骨是不敢当,但若要我们去做谄媚之事,我们便是死也不会答应。”
刘大人冷哼一声,“话说的好听,谁知道你们私底下做什么勾当!”
“大人,我们这里有名册。”
一姑娘站了出来,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我们厂工谨慎,为防小人作祟,早就将我们的人员名册做了备份。”
册子被呈了上去。
江铉祁看过之后,冷哼一声,将册子扔在太监怀中,“拿去给诸位大臣好好看看。”